028 妥协
李顺手上拿着梳子，笨拙地帮司文砚打理着头发。 这个在边境长大的粗人，幼年时被人贩子卖到了训练营，在常年厮杀中侥幸活下来并成为一名出色的杀手，后来被司文砚挑中当贴身保镖。 李顺精通各种杀人手法，即使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紧靠一双手也能瞬间灵活拧断敌人的脖子，唯独每次打理眼前这头墨发时，紧张得手足无措。 梳子被捏得生紧，在平滑发面上轻轻剐蹭两下，直至发稍。 李顺看着司文砚微翘的发尾，有点犯难。 “发尾又翘了？” 李顺恭敬应声。 “昨晚总是睡梦，想来是睡相不好导致的。” 司文砚伸手拿过梳子，将齐肩的中长发捋过，喃喃道：“真快，刚打理完不久又长到肩膀了，以前都有...” 以前都有自寒帮我剪掉。 李顺知道少家主想说这句话。 他刚进司文家那会，经常听见少家主这样自言自语，但后来慢慢接手司文家一些事后，这句喃喃自语便成了少家主的禁口。 少家主变得稳道，也变得阴辣。 “今日宜出行，随意帮我拿套便装即可。” 这些都是管家的日常工作，但司文砚就喜欢使唤李顺，他喜欢看这贴身保镖笨拙又拘谨的模样。 在死寂毫无波澜的漫长日子里，这是唯一的乐趣。 好在这么多年来，李顺也学会了怎么搭配衣服，熟练拿了一套灰色民国长衫。 这都不算难事，真正犯难的，是要亲自帮少家主换上。 司文砚双臂展开站立，昨晚频繁睡梦，导致他醒来有些犯乏，此时慵懒闭眼由李顺替他打理衣装。 李顺解开司文砚睡衣，即使做过很多次，但还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生怕手上动作冒犯到了少家主。 司文砚长相完美继承了祖辈的优秀基因，虽平时看着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男子感，但身上肌rou却是一块没少，真要匹敌，力量跟自己不相上下。 李顺抖了抖长衫，慢慢套上去后手从司文砚肩膀抚到腰腹，让衣服穿着更服帖。 “阿顺，”司文砚含笑叫了一声，“你又摸我。” 李顺刷地收回手，低头不敢说话，硬着头皮蹲身帮司文砚套裤子。 少家主身上都是檀香味，唯有这处，一蹲身就能闻到混杂的一丝麝香，李顺偏头尽量忽视内裤包裹着微翘挺的骇人之物。 司文砚甩了甩袖子，心情rou眼可见地好。 “二弟最近在做什么。” “二少爷近来很少去蔷夜，经常在沈氏棠海别墅外徘徊。” “还是因为女人。” 不管什么时候，司文砚说话声调都温和有礼，很少有人能判断他一句话是陈述还是反问。 但李顺能。 这句话就隐含着不满与些许怒气。 “罢了，晚上把他叫回来，我有话说，”又补充，“要是反抗闹事，只管打，打完了绑着抬回来。” 李顺忍不住开口，“二少爷现在很听您的话，随叫随到，不会生事。” 司文砚想了想，也是，毕竟二弟撞见过自己亲手剥人皮。 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 真脏。 司文栩坐在车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抬手就给了旁边保镖脑袋一巴掌，“空调开这么大，想冷死我吗？” 守在这已经快一星期了，连陈灵灵人影都没见着，反而撞见过沈狼几次，每次被他踩油门一掠而过，想起就火大。 司文栩在第一晚曾单枪匹马嚣张杀到沈默别墅抢人，谁知道刚下车就被两个戴墨镜的大汉架起来丢回车上，第二次带人去动手，那两大汉跟老虎豹子一样猛，双手敌四拳，硬是把别墅门守得死死地。 这事传出去丢脸，司文栩干脆就守在这里，他不信陈灵灵能躲在这栋别墅永远不出来。 驯服的女人不计其数，唯独这个陈灵灵脾气硬得跟臭石头一样，软硬不吃，最后竟还逃了。 司文栩觉得这是这辈子最丢脸的事。 保镖摸了摸自己无辜遭殃的脑袋，将冷气调小了些，刚抬头就看见远处别墅铁门大开，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 “少爷，人出来了。” 司文栩又往人脑袋上盖了一巴掌，“本少爷又不瞎。” 他看着蒋雾牵着陈灵灵出来，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 蒋雾早晨睡得正香，就被沈默拉起来套上一件空姐情趣装，之后俩人顺其自然开始了晨间运动。 她第一次那么恨自己的蠢脑袋，被那家店员忽悠批发了那么多情趣衣回来。 黑虎黑豹下车站在前面，俩人脚下所踩就是蒋雾活动的最远界限，再往前走就要被请回去了。 陈灵灵来时没行李，走的时候也没什么能带的，她拒绝了蒋雾给收拾的东西。 “雾子姐，不用再送了，沈总还在等你。” 蒋雾握紧陈灵灵的手，担忧道：“真要走吗。” “嗯，有些事不能一直拖下去，更何况，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陈灵灵跟那个女孩子分开了。 “沈默之前能保你，现在也能，你不用......” “雾子姐，我不想再一直躲下去，也不想再麻烦你们。”陈灵灵凑近蒋雾，悄声耳语，“我答应沈总去办一件事，或许能扳倒司文家，我就能永远离开那变态的魔爪。” “什么事。” 陈灵灵摇头，不吭声。 撒开蒋雾的手，她认识司文栩的车，义无反顾往那边走去。 司文栩原想等人走远再追上去，没料到陈灵灵会径直向自己走来，隔一段时间没见，长得倒是越来越对自己胃口，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摸上那张水嫩的脸蛋，让那双水灵的眼睛溢满泪水，躺在身下咬着唇可怜楚楚地看自己。 陈灵灵拉开车门上车，深吸一口气恳求：“如果我答应听话跟着你，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不要再折磨我。” 司文栩玩味地舔了舔唇，在她耳边吹气：“这是想开了，还是想故技重施先服软后又逃。” 陈灵灵绷紧身子，忍住心里的恶心任由那双手在腰侧作乱。 “等你腻了，就放我走。” 司文栩含住她的耳垂，“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性取向是怎么回事。” 感受陈灵灵越来越僵的身子，接着说：“不如，你今晚主动向我证明下，再谈以后的事。” 沈默站在门口目睹全程，看着妻子一脸失魂落魄往回走，不满抬起人下巴，醋意酸上天，“这么舍不得。” 蒋雾顺势靠近他怀里，闷闷不乐，“不让人出去，也不给手机，白天闷在家，晚上被折腾，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好不容易有个人说说话，又被赶走。” “她自愿走的。” “分明是被某人吓跑的。” 沈默不否认。 “陈灵灵刚才说，答应帮你办事，是什么事。” 沈默搂着人往里走，毫不避讳坦白，“找沈自寒。” 这个名字始终是蒋雾心里的恨，但也都过去了，外婆是他害死的，但他同时也付出不少代价。 “人消失了这么久你都没找到，让陈灵灵怎么做。” “她只是中间线人，真正能找到的，是另一个人。” “司文栩？” “司文栩的大哥，司文砚。” 沈默抱着人坐在沙发上，浅闻着妻子身上独有体香，心里涌上久违的舒心。 怀里人不说话，以为有心事，便凑上去吻了吻，“老婆在想什么。” “很多，你要听吗。” 沈默又亲了一口，等着她的碎碎念。 “想我们小时候跟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子，到后来你突然消失，再遇见，你强行占了我、绑着我领证，沈老夫人的死，你兄长的失踪，到如今局面。一桩桩一件件，如果我们没遇见，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 沈默不赞成摇头，“没遇见你，我活不久。” “老婆，我沈默可以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唯独你是我坚持活在这世上的唯一信念。那时候沈家大乱，我为了成功获得家主位，做了很多不受控制的事，包括失手杀死自己亲生父亲...” 蒋雾抱住喉咙哽咽的沈默，亲吻着他发顶。 “我那时尝试过很多种方法，但都对抗不过温啉，所以只能听她话，在逼着自己快速成长、学会蛰伏的同时，也意味着甘心陷入沈家那场深不见底的局，我原以为，拥有足够权力地位就能自由拥有你，偏偏沈自寒为了救邱远，意外害死外婆，而当时我病发不可收拾，也以为你真的不在了，所以发狠地报复所有人......” “我们做过很多错事，但我们都没有错。” 蒋雾抱着他泪流不止，她从没问过沈默被温啉囚禁的那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不代表她想起时心不会痛，所以比起让沈默安心，她更想放手一搏。 “放我自由吧，沈默，我们回去见爷爷…还有奶奶，不管什么事，让我同你一起承担，是生是死，又或者是恶人，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