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本性唤醒
直到上了祭台，兰珊才发现，这圆形高台的地面上，正是一个黑白分明的巨大八卦。 随着她足尖落地踏进祭台范围的一瞬间，四周的风幡唰唰作响，更加猛烈地随风飘舞，旗杆也开始围着祭台迅速移动，仿佛无形中在台子周围画出了一个阵法，周遭的空气凝结犹如实质！ 兰珊的呼吸都顿了顿，只觉得自己像是刹那间进入了一个封闭透明的空间。 百川将她扶着站好后，先把她交给了凌若谷。 面容冷峻清朗的年轻男人搂住她的腰身，稳稳地将她带在身边，随后分别踏过后天八卦的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然后，百川再向前一步，从凌若谷怀中带走她，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肩，带着她走过后天八卦中的震东，兑西，离南，坎北，乾西北，坤西南，艮东北，巽东南。 两人所走都是四纵五横的罡步，这种大刀阔斧又蕴含道法的步子，兰珊自然不会，但二人下盘稳扎，身若游龙，领着她灵巧而精准地于每个点位上一停一落，她虽然有些气不匀，却也顺利地被他们带着走完了。 只是，据她所知，真心血取出的方式并没有这么复杂，为何他们非要来到此处，还进行这一系列庄严又神秘的仪式？ 但兰珊也知道，此时，收取他们的真心血一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再多发问也没必要。 因为，她不可能就此放弃敖潭不救，也就不可能放弃拿他们的真心血。既然事情的结局已定，那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青宇闭目站在两仪中间阴阳鱼的界限上，一脚踏在白色阳面，一脚立于黑色阴面，单手竖剑，拂尘斜举，口中默念咒语，而就在兰珊被百川带着走完最后一个八卦点位，放她单独站好后，他忽然双眸睁开，精光大盛。 “兰珊！”他退后两步，叫着兰珊的名字。 “在。”兰珊心头一悸，如同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回答。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像是更猛烈了，她的心砰砰直跳。 仿佛受到某种无声的指引，她自行走至阴阳鱼中央。 青宇两足分立阴阳两侧不同，她是并脚而站，正好踩在那切分阴阳的线上，和他相距一尺对面而立。 高台之上，气氛越发肃穆庄重，以高台边缘那些哗啦作响的风幡为界，空气里像是竖起一张看不见的屏障，周围的山雾无法进一步靠近，兰珊心底紧张又忐忑，却也坚决地压下愧疚的情绪，不让自己表露出异样，更不让自己临场退缩。 成败在此一举，她不可以心软。 虽然，她与他们的结局，已注定写不出一个“成”字了…… 百川与凌若谷同时各自站在了阴阳鱼的鱼眼之中，前者站在阳面，后者站在阴面，与青宇站在八卦中的三个点上，正好形成一个三角阵型，而兰珊所处的位置，正是这三角的中心。 接下来，三人都分别与兰珊进行了简要的对答。 他们都问了相同的话，问她是否要真心血，是否愿意接收他们的真心血。 兰珊自然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又在某种力量的召唤下，默默闭上了眼睛。 三人则同时捏诀施法，一阵尖啸的金石长鸣破空而出！ 等兰珊听到声音再睁眼时，就看到他们前方的空中，分别出现了一道闪着金光的气刃，如短剑又似长匕，对着他们心脏的位置就劈刺了下去！ “啊！”她神色大变，本能地担心三人的安危，不由失声尖叫，“不要！” 可脚下的八卦阵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她的双腿站在原地，根本一步也不能移动！ 这师徒三人的胸口金光弥漫，但随着气刃的剖开，光束的中央出现了一个缺口，三滴鲜红灿烂的液体分别缀在气刃之尖上，掉头一起飞向兰珊！ 中途，气刃逐渐消失于半空，金光也微弱下去，只剩血滴继续冲她而去。而青宇三人则面色微白，各自捂住金光渐散的胸口，那里无伤无痕，但其中的剧痛唯有无法挪动一步的三人自己知晓…… 而与此同时，一路御空而行的国师谭和北华，也降落在了禁地之峰的山脚。 北华虽然知晓此处的存在，也在接任掌门之位时来过这儿，但他并非守峰人，平日里，也不是想看见这座山峰就能看见的，更不可能随意出入。 但因为峰峦与佑天大阵关系密切，他倒是在此刻感觉到了这座山峰正在发出不同寻常的动静，不由紧紧锁眉。 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大阵在向他发出警告？青宇到底进峰办的何事？ 随着国师谭扬手挥袖，本来隐匿于阵法中的禁地之峰，就此展现于眼前。 巍峨的山峦气势磅礴，峰身高耸入云，一眼难望其顶。很难想象，之前的千百年，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伫立在此，不被人发觉。 国师谭说峰峦认可他，显然并非信口雌黄。 而北华也在此刻清楚地看到，峰峦正在摇晃。 此峰庇护苍生，任何动静都非同小可。 “发生地动了吗？！”比两人稍晚一点赶到的风里峭立刻问。女娲族差点被地动一灾灭族，他自然很容易产生这类联想，神情十分紧张。 “不是，”玄衣广袖被风吹起，暗金绣纹在阳光下泛着冰凉的光，国师谭的眸光沉沉，比山下渐浓的白雾还多了一分冷暗，“是峰峦的本性被唤醒了。” “啊？”风里峭不明所以，虽然地动危机解除，但他隐约察觉事情似乎还是很严重，“什么本性？” 北华目含审度地看着眼前高深莫测的年轻国师，对方给他的感觉与在大殿时又有不同——那时若神，此时却又更似人。 而且，对方的身上有种危险的情绪在隐隐弥漫。 即便不知缘由也没看到什么明显迹象，但作为修为已近大成的修士来说，北华对于危险的警觉性几乎是一种本能。 是峰峦的变化引起了对方的转变吗？ “堕劫化峰之前，它已是龙。而龙的本性……”国师谭言语一顿，压下心底黑暗隐秘的情绪，提步朝着峰上飞去。 北华感受不到以往禁地之峰对他的限制，可能也是因为国师谭做了什么，解除了这种限制——而这是青宇这样的守峰人都无法做到的。他也立刻飞身跟上。 与此同时，国师谭再度开口，话言也随风飘入他与留在原地不得前行的风里峭耳中。 “龙性，本yin。” 冷冽如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从溯源的淡淡讥诮，化散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