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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黑色童话

    相乐生最近心情很糟。

那间两个人同床共枕过许多年的主卧,如今犹如一根耻辱柱,将他的自尊和骄傲死死钉在上面,令他每每想起便如鲠在喉。

他想过搬到别的住处,心底却又残留着一点自己也不肯承认的希冀,害怕错过白凝的道歉与悔过,想了又想,还是捏着鼻子住进次卧。

私人情绪,沸腾得过了头,不免带了些到工作里。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彻底褪去了原来的人情温度,对下属声色俱厉,要求严苛。

偏偏最近,罗仪一改之前的稳重靠谱,总是做错事。

所以,属她挨骂挨得最狠。

又一通长达半个小时的训斥之后,罗仪脚步不稳地从小会议室走出来,拿着水杯躲去茶水间,神思不属地拧开速溶咖啡的瓶盖,一勺又一勺地往杯子里加。

新来的实习生好心地安慰她:“罗仪姐,你还好吧?脸怎么这么红?”

女孩子偷偷往远处相乐生坐着的方向看了眼,咂舌道:“相秘也太凶了,罗仪姐你最近天天加班到半夜,他怎么还是不满意?”

罗仪摇摇头,抬起手背蹭了蹭发热的脸颊,声音微哑,却一如既往的柔和:“是我自己做的报告出了问题,不关相秘的事。”

咖啡加得太多,浇了热水,散发出酸苦的气味。

将杯子放回座位,罗仪走进卫生间,将隔间门反锁。

底裤又一次湿透。

她怔怔地坐在马桶上,自厌自弃到了极点。

她是故意犯错的。

她控制不住本能的渴望,想要听那个男人用严厉的话语责骂她,看他居高临下投来的睥睨目光,并为之产生强烈的生理反应。

她真是个恶心的人。

明知道不可能,不应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用迷恋的眼神悄悄看他,为他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和冷漠而目眩神迷。

够了,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将身体清理干净,罗仪回到座位上,认真修改漏洞百出的工作报告。

斜对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红润光洁的脸,视线渐渐下移,打量她胸前。

罗仪穿得非常保守,宽松简约的灰色毛衣,看不出底下有没有料。

中午吃过饭,罗仪趴在办公桌上午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似是终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鼓起勇气打开隐藏着的那个黑色图标的app。

注册,上传了张侧面角度看不清长相的照片,选填过兴趣爱好,她点击了“随机匹配”。

很快,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对面的人顶着个血淋淋骷髅头的头像,主动发了消息给她。

“美女,你是m?”

罗仪简短回复:“嗯。”

“我是s,发张照片过来看看呗!”

罗仪犹豫了会儿,在对方的一再催促下,发了张近照给他。

照片里,她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温温柔柔的一双眉眼,但紧身毛衣衬托出巨乳蜂腰的好身材,已经足够抓人眼球。

对方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态度急切:“美女,约调吗?”

罗仪咬了咬唇,想起这一段日子自己的失态,急于摆脱这种混乱状态,便横下心回答:“好。”

她本来就是个烂人,早就脏到了骨子里去,破罐破摔,也无所谓。

虽然做了一千遍心理建设,晚上,来到指定的酒店房间门口时,罗仪还是打了退堂鼓。

她犹豫许久,抬手叩击门板。

很快,一个长相普通的瘦高个男人开了门。

他上上下下打量过她好几遍,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美女过来啦?快进来!”

罗仪摸了摸手臂,那里由于不适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垂下头,脚步迟疑地迈进房间。

有些逼仄的空间,仅容了一张双人床,一套桌椅,和全透明玻璃隔起来的卫生间。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道具,疑道:“怎么……”

男人yin笑着走近,开始上下其手地占她便宜:“道具是吧?呵呵……别着急,哥哥等会儿用大jiba好好惩罚惩罚你!”

罗仪反应很大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气地看向他:“你骗我?”

对方不过是打着同道中人的旗号,行约炮之事。

“别那么较真嘛!”男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喜欢玩粗暴点儿的,我待会儿狠狠打你屁股,把你cao得哭爹喊娘,这样总行了吧?快过来,我都等不及了!”

他紧紧抱住她,抓着饱满的胸脯揉捏,yin性大发:“草!这胸真他妈大!还这么软!让老子好好摸摸……”

罗仪放弃了所有挣扎,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摸。

等男人火急火燎地去脱裤子之时,她忽然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冲着男人的胳膊狠狠划了一记。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血花蓬起,浓重的血腥味轻而易举唤醒尘封多时的黑暗记忆。

罗仪脸色煞白,转身打开房门,本能地迈动僵硬的脚步,跌跌撞撞着往外逃。

她冲进逃生通道,跌坐在拐角处的楼梯上,捂着嘴巴,把急促的呼吸和控制不住的抽泣声硬生生咽回去,直到骂骂咧咧追出来的男人跑远,清澈的泪水才滚落出来,模糊双眼。

十二三岁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自己隐秘的性癖好。

听到别人斥责的时候,会兴奋;感知到疼痛的时候,会产生变态的快感;从电视或电影里看到暴力场面的时候,会激动到呼吸加促,心脏狂跳。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正常的,畏惧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家人失望的叹息,所以一直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自卑又怯懦,形成内向沉静的性格。

直到读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她遇见了她的真命天子。

男人是律师,衣冠楚楚,谈吐不俗,对她展开热烈追求,令她芳心大乱。

百般纠结之下,她鼓起勇气,对他吐露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胆战心惊地等待着他的审判。

孰料,男人温柔一笑,对她道:“傻姑娘,我早就猜到了这件事,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以做你的主人。”

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她将自己的初吻、初夜都给了他,更将自己的尊严、羞耻心,全都捧出来献给他,全心全意依附着他,由他定义自己人生的全部意义。

男人是dom中的佼佼者,为她量身定制了循序渐进的调教计划。

从初级的绑缚、乳夹、肛塞开始,到灌肠、限制排泄、拉珠,到真正的肛交,再到鞭打、滴蜡、电击、窒息,她的承受能力和快感阈值在一步步推高,对他的爱情和崇拜也越来越汹涌澎湃。

某一天,他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问她:“阿罗,你愿意为了我,奉献出你自己的一切吗?”

她着迷地看着他,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带着三个男人进了调教房。

他们分享了她。

她将所有的泪水都流干,浑身都是鞭痕和咬痕,但心底空缺出的大洞,比身上的伤口更令她痛彻心扉。

等那些人发泄完兽欲,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男人满不在乎地道:“你是我养的一条狗,我喜欢你,以你为骄傲,邀请别的客人过来观赏你,玩弄你,有什么不对?”

哀莫大于心死。

她收拾好行李,主动斩断了和主人的一切联系,从那个她曾以为是庇护所的地方离开。

接下来,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看病,吃药,坐在飘窗上发呆,无数次想从高楼上跳下去,得到解脱。

父母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十分担心她,寸步不离地陪伴她,将她从危险的边缘一点点拉了回来。

她艰难地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本能却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将她拖回深渊里去。

罗仪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看向昏暗成一团的楼道。

千万条阳关大道中,到底有没有一条生路可以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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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罗仪顶着双红红肿肿的眼睛上班。

成年人的世界,背地里再怎么崩溃,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不动声色。

没有人有时间、有义务给予同情与安慰。

她也不需要那些。

昨晚情绪失控,半夜才回到家,本来打算要完成的PPT也没有做。

罗仪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到了单位便开始忙碌,紧赶慢赶,也没在相乐生踏进门的时候做完。

男人清冷冷的眉眼往她的电脑屏幕上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脱下大衣,拿起记事本和钢笔,沉声道:“罗仪,带着电脑过来。”

罗仪暗道不好,硬着头皮抱起笔记本,跟着男人进了会议室,心下战战,两腿条件反射性的发软。

相乐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今天,是白凝离家出走的第二十天。

她不但毫无悔过的迹象,反而乐不思蜀,优哉游哉。

也不知道是假戏真做,还是故意气他,逼他露面求和。

哼,他才不上这个当。

相乐生坐在椅子里,两手交握,上身后倾倚住靠背,一丝褶皱也没有的西裤板板正正,包裹着的两条长腿交叠,动辄就是睥睨众生的气势。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她的行为举止一向颇为安分,踏实做事,低调安静,好像在刻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似的,用得着的时候,把工作做得漂漂亮亮,令他毫无后顾之忧;不需要的时候,便如同一层泼到干裂土地里的水,一秒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往没怎么认真看过她的脸,这会儿仔细审视过去,她的眉目虽然算不上惊艳,却也温柔沉静,赏心悦目。

浮在心底的猜测,只差最后一个佐证。

受虐者属性对他天然的吸引力,合着和白凝赌气的念头,催使他抛出诱饵,引对方上钩。

他就吃窝边草了,怎么着吧?

如果白凝还不回来——他说不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呢。

“PPT做好了吗?”男人面无表情地拉开舞台序幕。

“相秘,对不起,我还没做好……”罗仪战战兢兢回答,眼神闪躲,不敢看他,“您再给我一个小时,我保证……”

“罗仪,你最近是怎么回事?”相乐生打断她的话,斜着眼看她,目光中有失望,有明晃晃的指责,“这点事你都做不好?是不是不想干了?”

罗仪身形微颤,头低到胸前,除了道歉,再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拿过来,我看看你做了多少。”相乐生伸出白皙修长的左手,指腹上一点儿茧子也无,指节宽大疏朗。

打在身上,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走神,罗仪咬了咬嘴唇,白嫩的脸颊又红了起来。

她将笔记本端端正正摆在相乐生面前,乖乖站在他身侧,像个作业没做完便遭到老师突击检查,手足无措内心惶恐的小学生。

有别于以往吹毛求疵的挑错和责问,相乐生一目十行地将几十页PPT快速过了一遍,然后紧锁眉头,沉默不语。

他越这样,罗仪心里越没个底,以为他终于对自己失望透顶,慌得要哭出来:“相秘,您……您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你都犯了多少错了?”相乐生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罗仪,我说也说过骂也骂过,可你还是屡教不改,是不是非要我体罚你,你才能长长记性?”

体罚。

“咕咚”一声。

罗仪静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句话却飞快地变换成具体清晰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徐徐展开,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

女人睫毛颤抖,明显的绯色从两腮一路爬到修长纤细的脖颈,气息也逐渐加促。

她所有的异常反应,全部落入心怀不轨的男人眼中。

有意思。

萦绕于心的郁结终于短暂地被捕猎的亢奋所挥散,相乐生将纯黑色镶金边、造型流畅漂亮的钢笔放在指间熟练地转了几转,舞出一片残影。

薄唇轻启,语气分外正经,带着几分严厉:“把手伸出来!”

罗仪根本无法拒绝。

事实上,克制着自己不要跪倒在地,臣服于他,便已经接近了她忍耐的极限。

面前的男人,清冷英俊,浑身上下散发着亦正亦邪的神秘气息,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强者气势。

她好想匍匐在他脚下,认他为主,成为他的宠物,为了他的一句赞赏而竭尽全力。

那样的话,漂泊流浪的心便可找到一处栖身之所,她甚至可以再贪婪一点,妄想从rou体烂到灵魂的自己在他这里,得到净化与救赎。

罗仪伸出手的同时,狠狠咬了咬舌尖,咬出几颗血珠。

不,相乐生根本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正在盘旋什么样的龌龊念头。

他这样正常正经、爱妻爱家的好男人,若是了解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只怕要恶心得想吐,厉声喝她赶快滚开吧……

“啪”的一声脆响,坚硬的笔杆重重抽在白嫩嫩的手心,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罗仪受惊地低叫一声,蜷缩手指,火辣辣的痛感传来的同时,一股热流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

“呵。”相乐生冷笑一声,不近人情地用钢笔较细的那一端强行拨开她的手指,“做错了事,还敢躲?”

说着,他又敲下来第二下。

紧密相挨的两道红痕很快显露出来,罗仪着迷地看着掌心,为这久违的快感而目眩神迷。

相乐生冷冷发问:“知道错了吗?以后还犯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罗仪咬唇忍着快要脱出口的呻吟,徒劳地遮掩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随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抽打,腿心湿透。

“说话!”仗着会议室绝佳的隔音效果,相乐生将声量放大,“眼神躲躲闪闪地看哪儿?看着我!”

氤氲着情欲与挣扎的一双美目迟疑着和他对视。

所有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相乐生的内心涌现出磅礴的成就感与满足感,压抑多时的暴虐冲动呼啸而出,形成无形却带着重重威压的强大磁场,将猎物牢牢压制,一步步拉入自己的捕猎范围。

“我……嗯……”罗仪已经忘记了言语,失了魂一样陷落在他充满掠夺性的眼睛里,因羞耻与惧怕而滚落两行泪珠,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你脸红什么?抖什么?”相乐生用钢笔重重戳了戳她的侧腰,“说你两句你还哭?打你两下你有意见?”

理智崩盘,罗仪终于忍不住,双膝软倒,跪在他面前。

脊背弯曲,额头顺势贴在他的小腿上,罗仪闭上眼睛,抛却脸面,本能地表达自己一直压抑着的渴望:“我没有……我没有意见……我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