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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养成我的狗(剧情)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的或许就是莫行川了。莫行川一来就得了林羽的怜惜,又因为许亦龄,如果他表现的好,哪怕他从此避开跟许亦龄有关的任何事情,林羽也会对他宽容几分。偏偏他不知好歹,背叛林羽。

    “听说你叛逃出府,城主大人本要放你离开,为何不走?”

    莫行川眼中凄凉:“奴不想走……奴只是……想见一见故人,见到了就回来……可他骗了奴……”是他识人不清,误信歹人。

    玉势拔出,血液混合着蜜液喷出,推出了一个防水的蜡丸,落在地上。知礼捡起蜡丸,一边捏开,一边问:“说清楚,若只是如此,城主大人最多不过罚你一顿长长记性。”他知道莫行川的状态很差,每说一句话都会异常艰难,鲜血夹杂着内脏也在接连不断从嘴里涌出,一部分呛入气管,让他一直在低低咳嗽。可知礼必须知道始末,这直接决定了林羽的态度,决定了晴雨殿究竟要如何对他。

    “主人不让奴见他……还被他……利用……咳……对付……咳咳……主人……”

    知礼动作一顿。林羽是在处理林念尧的事,那这个人大概率和林念尧有关。莫行川这是踩中了所有的雷,没有被林羽当场杀死,是他命大。但林羽到底是念了情分,还是要他生不如死,知礼还真拿不准。

    “识字吗?”知礼打开了蜡丸里的纸条。

    “认识。”

    知礼将纸条举到莫行川眼前。

    内容很少,只有一句话:洗干净,养成我的狗。

    莫行川一字一句认真咀嚼,良久,他垂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知礼拿回纸条,低头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揣摩了一下林羽的意思,心里一时说不好是愤怒还是无奈。他把纸条递给刚带着大夫赶来的知情,撩起袖子让大夫给自己处理伤口。

    “什么意思?”知情扬了扬手中的纸条。洗干净很好理解,只是狗也有很多种,不知道林羽喜欢什么样的。原本晴雨殿调教奴隶,是要先问过主人,了解主人所有的喜好再进行调教。可林羽人在离县,他们找不到她,之前因为她没有调教奴隶的意思,也从未问过。

    知礼勾起缠绕在莫行川脖子上的铁链,牵在手里。莫行川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镣铐,手脚都被锁住,脖子上有一个沉重的铁质项圈,锁着一条长长的铁链,拖在地上,被知言缠在刑架上,固定他的头颅。“这个奴隶,我来调教。”

    “你?”知情上下打量知礼。不是她不信任知礼,可知礼自己都没有受过调教,这些年也从未插手过奴隶的调教,他只学过礼仪,也只教礼仪。这可是城主的第一个奴隶,可不能给养废了。

    “城主大人并不知道狗奴是什么样的。”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糊弄她啊。”知情震惊。

    知礼轻笑一声:“我的意思是,城主大人并不是要真正的狗奴。”

    知情明白过来。因为林羽并不了解这些,所以她说的“狗”,和他们理解的并不一样。

    “城主大人不懂这些,所以在她眼里,她说的狗,就是真正的狗。”知礼目光一沉,骤然一扯铁链,勒得莫行川喘不过气来,面色痛苦。他松开铁链,看着莫行川无力地垂着头喘息,语气冰冷,一字一句道:“乖巧,温顺,忠诚。”

    知情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知礼,一时惊悚。知礼生了一张温和善良的脸,眼角微弯,眼中含笑,无论是谁被他注视,都不会觉得被冒犯。只有在教导奴隶礼仪的时候,会板起脸,面无表情,严肃刻板,却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吓人。

    知礼的脸上重新挂上温吞的笑容,说:“我心里有数,给他安排在我旁边,不要跟晴雨殿的奴隶放一起。”

    “哦……”知情不敢说这不合规矩,从善如流地应下。

    知礼喊来了人,把莫行川抬到他住的偏殿,安置在一张小床上,让大夫给他看伤,又差人从知言那里取来了钥匙,解开了他身上的镣铐。

    莫行川脖子上以及手腕脚腕,全是铁链磨出的伤痕。

    知礼摇摇头,对知情说:“现在量不了尺寸了。你先看着设计,重新打一副,项圈和手脚的镣铐要重,铁链轻一点。”

    “手脚也要吗?”好像没有哪个狗奴还要戴这些。

    “要。”知礼解释,“他不是狗奴,是逃奴。”

    知情点头表示明白。原本铁链和项圈的重量都是有规定的,但他们怕林羽拿不动,只能加重项圈,减轻铁链的重量。只是这样一来,会加重莫行川的痛苦。而且经知礼的提点,她也知道,不能再用以前的材质了,既是逃奴,自然是用逃奴该用的东西。

    “其他的就看一般狗奴该用什么,就准备什么吧。过几天等他好一点,再找人来量尺寸。”

    待知情离开,知礼看着床上喝了药陷入沉睡的男人,叹了口气:“珍惜你最后能睡在床上的时间吧。”

    远在离县的林羽,梦到了一个的少年。少年背着生病的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她病了,原本父母是不许虚弱的她出门的,是少年前来恳求他们。少年比谁都清楚,她有多期待这一天。

    彩灯节,是清林城最盛大的节日之一,也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出门的日子。大部分时间,她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脆弱娇小。她是少城主,却体弱多病,一年里很长的时间要躺在床上养病,而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繁重的学业压在她身上,这是她无法逃避的责任。

    少年走到卖花灯的摊贩面前,少年一边嫌弃这是小姑娘的玩意儿,一边还是顺从了身边的孩子,挑了一个她喜欢的,塞到她手上,看着花灯在胸前晃荡。每年一个花灯,这是他们的约定。

    少年几乎构成了林羽童年全部的回忆。

    然而,十年前许亦龄带着侍卫护送林羽前去求医,被战争冲散。等她再次见到许亦龄,已经长成了青年的男子低着头后退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只留给她一句对不起。

    许亦龄清楚,自己的父亲选择了林念尧。他愧对林羽,却别无选择。

    林羽让人留了他一命,在死牢中,她见到了他。

    记忆中神采飞扬的少年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披头散发面色憔悴的阶下囚。

    狱卒们对死囚并不客气,许亦龄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白色的囚服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有的是战争中留下的,而大部分是狱卒拿鞭子抽出来的。

    许亦龄抬起头,一道从眼尾划到嘴角的鞭痕深可见骨,破坏了青年原本清秀的脸庞,显得狰狞可怕。

    看到林羽,他似乎想对她笑,可嘴角只能无力地牵扯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小羽……”

    久违的称呼让林羽有些晃神。她蹲下身,凑近了,才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我对不起你。”

    林羽沉默片刻,说:“对不起我的是许良生。”

    许亦龄怔怔地看着她,随即艰难地摇头:“他是我父亲。”

    林羽不说话了,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现。

    许亦龄对她很好,可惜造化弄人,他生错了家庭。他的父亲造反,他无法反抗。林羽知道,这不是许亦龄的本意。许亦龄握着她最大的把柄,却始终不曾开口,没有告诉别人,也没有拿来当作谈判的筹码。

    许亦龄知道她是女孩。

    她在外五年,本就许多人质疑她的身份。一旦此事曝光,那些人完全可以借此说她是假的,因为少城主根本就是男孩。而林念尧的支持者也可以借机生事,推林念尧上位。

    可他没有。便是沦落至此,他也从未开口,就像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许亦龄想伸手帮她擦去泪水,手抬到一半,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手,自嘲地笑了笑,放下手,说:“别哭了,你身体不好。我不值得……”

    泪水大颗落下。

    许亦龄无奈地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人,认命地牵起她的袖子,去拿她袖中的手帕,无意中带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学会保护自己了。”许亦龄看了一眼匕首,小心给她擦拭眼泪,眼中欣慰,说,“你是城主了,不需要我了。”

    “要的。”林羽咬着唇,血色的眸中满是倔强,就要捡起匕首,被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按住。

    许亦龄失笑,有些眷恋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另一只手捡起匕首,目光落在匕首上映出的那个狼狈的青年,声音缱绻:“别傻了。小羽,不要为难自己。”

    林羽突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伸手就要去夺过匕首,却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青年用尽全部的力气,把尖锐的匕首喂进胸口。

    “许亦龄!”林羽失声尖叫。

    狱卒听到动静,生怕城主出事,急忙赶来,只看见青年被林羽抱在怀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

    青年双目紧闭,嘴角含笑,一手还紧紧攥住一方雪白的手帕。

    他知道,林羽下不去手。可他是贼臣之子,手握林羽最大的秘密。他必须死。林羽舍不得,便由他亲自动手吧。

    只希望,下辈子,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左右,护她平安。

    林羽陡然惊醒,眼前还残留着血液刺目的鲜红。

    她拿起城主府寄来的信,说知言一怒之下差点打死莫行川,被知礼拦下,现在交由知礼亲自调教。

    “知礼叔叔啊……”林羽想起那个曾经为了她倒在牢里浑身散发着腐烂味道的男人,神色变幻莫测。

    原来短短几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林羽放下信,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