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回家
52.回家
随富手术很成功，这对阴霾了多日的随家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些天，周湛陪着随悠风雨兼程，日夜无休，两人轮着班在医院陪护。 虽说随富的病房是套房，有单独的小房间给陪护人员睡觉，但始终不如家里舒服。 周湛让她回家，随悠摇头：“这是我爸。” 随悠让他回家，他也不肯，只道：“你一个人太辛苦。” 他做的一切随悠都看在眼里，就像看童话故事，她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像他这般好的人，对着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能做到这份上。 感动的不只她一个，还有她父亲。 术后一周，随富精神好了许多，能慢慢进食了，这天，随悠下楼拿饭，回到病房时，她听到父亲跟周湛在聊天。 “等我这身体好点儿，你跟悠悠把婚礼办了吧？”她听到父亲这样说，向前的脚猛地收回。 周湛背对着她，她不知道此时的他脸上是什么神情。 随悠心里在打鼓，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抱歉，随叔。”周湛缓缓开口：“这件事……我没想好。” 随悠闻言，有点恍惚。 她想，影视剧里总喜欢让女主角把话听一半留一半，误会因此产生。 所以这时候她一定不能走，她想听听周湛还有没有后话。 “为什么？”她听到父亲问。 周湛静默许久，久到随悠耐心就快耗尽。 “我跟她，不一定合适。”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沉声道。 她想，也许这时候最难堪的肯定不是躲在门后的她，而是她的父亲。 随悠门也没敲，直接走了进去：“吃饭了。” 谈话被迫中断，随富表情恢复正常，笑呵呵道：“我看看今天有什么好菜。” 吃饭时，随悠多次捕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她一脸平静，咀嚼着嘴里的菜。 “你们明天别来了，我现在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临入夜，随富把两人叫到跟前：“有护工在就行。” 随悠想拒绝，但随富坚持：“你看看你瘦了多少，脸色也不好，爸爸看了心疼。” 他又对周湛道：“周湛也是，你们的生活也该走上正轨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回家路上，车厢里，随悠琢磨着父亲的话。 她猜测，父亲一直把周湛当准女婿看待，所以使唤得理所当然。然而今天病房里周湛那些话一开口，父亲估计没再好意思。 不一定合适。 随悠细细嚼着这五个字。 他怎么不干脆点，直接说一定不合适呢？ 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回到家，随悠见母亲等在门口，神色严峻。 “妈，怎么啦？” 王琳看了女儿一眼，又去看周湛：“周湛你先回房，悠悠跟我过来。” 随悠一头雾水跟在她妈身后。 王琳把女儿带到自己房间，合上门，转过身，开口问：“你跟周湛为什么一直分房睡？” 随悠没想到是这件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虽说如今她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但也经不住家里接二连三的变故。 “我跟周湛……其实……分开挺久了。” “多久？” “两年多吧。” 随悠发现母亲瞬间红了眼眶。 母亲看着她问：“星星怎么办？” 随悠发现，她的父母看上去很开明，实际上还是有局限性的，他们觉得她跟周湛有了个孩子，所以一定要结婚，给星星一个完整的家。 她爸是这样，她妈也这样。 他们根本没有跳出俗世的规则。 他们只想到星星，却没问过她一句—— “你还爱周湛吗？” “你还愿意跟周湛在一起吗？” 她的意愿好像不怎么重要了。 他们更爱星星，也爱这个能为家里撑起一片天的准女婿，便宜儿子。 “你们为什么只想到星星，就不想想我呢？”随悠的语气很幽怨，带着些许愤懑。 “我跟周湛的事，你跟爸爸都别再插手。”她留下这句话，越过母亲，拧开房门。 脚步一顿。 门外，周湛正站在那里。 当代建筑总有个同样的缺点，隔音效果差。 她猜，估计他已经听到她跟母亲在房内的谈话。 这回她可以看到他的神情了。 哦，他面无表情。 随悠跟他擦身，快步下楼。 又是一个没有好睡眠的夜晚。 随家又变天了，至少在王琳看来是这样。 “周湛一早就出去了。” “你要那么喜欢他，干脆认成干儿子得了。” 王琳被她气个半死：“周湛是我干儿子，那星星是我什么？” 王琳埋头喝粥。 一直到晚饭，周湛都没回来。 王琳在餐桌上给她使眼色：“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谁？” “周湛啊。” “打电话干嘛？你要想他你自己打。” “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王琳焦虑得直皱眉。 “你是不是忘了？这儿不是他家。”随悠淡淡道，看了眼桌上的菜，起身：“没胃口，不吃了。” 此时没胃口的还有一个人，被全世界挂念的当事人。 周湛不知道今天的应酬会这么多，先是陪父亲参加了一个饭局，吃过午饭正想离开，却被父亲拦住。 于是就有了今晚这个酒局，说是酒局其实也不太合适。 因为主角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人自然是他，女人此时就坐在他右手边。 相亲，老掉牙的套路。 听着父亲向对方滔滔不绝夸他，周湛坐立难安。 他活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所有夸赞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小时多。 周湛意兴阑珊地吃菜，听到对方的父母叫到他的名字，他则抬头微笑。 像极了一个提线木偶，那线就在他父亲手里。 饭局在9点半结束，父亲起身，对他道：“你跟婉婉去看场电影，或者吃个宵夜。” 周湛没应下，待女方一行人走出包间，他才冷下脸。 “你要是早跟我说是这出戏，我肯定不会陪您演。”他的声音尽量平静：“给您面子，我没有中途走人。但我也要表明我的立场，别再给我安排这种局，不适合我。” 他说完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便走。 “那什么适合你？”周齐明的声音带着nongnong的嘲讽：“那个小太妹适合你？还是那家暴发户适合你？” 周湛脚步一顿。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周齐明还在控诉：“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儿子的，你说你年纪轻轻搞出个女儿出来，我说过你什么没有？！你要是真喜欢星星，我可以去跟赵省长谈……” 周齐明话还没说完，一个高脚杯从他眼前飞过。 幸亏他后退了一步，否则，此时墙上那个四分五裂的高脚杯就砸在他脸上了。 周湛左手抓着外套，右手死死握成拳。 “你敢打你老子。”周齐明气得破口大骂。 骂完，看着比自己高大的震怒中的儿子，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星星没你这样的爷爷，你不配。”周湛说完，拧开门，大步离开。 超速的提示音不断发出，周湛捏着方向盘的五指发白。 拿证到现在，他一次违章扣分都没有，今晚估计得扣不少分。 再一次加速，他眼睛浮现的是他父亲那张因贪婪丑陋而扭曲的脸，还有她母亲那一副永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傲。 周湛不只一次提醒母亲，父亲在外面有人，然而母亲毫不在意。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一个健康的家庭，唯独他的家庭龌龊恶心。 他也不明白，既然不相爱，为什么他的父母就是不分开？ 他们婚姻的存在难道就是为了来恶心他的吗？ 理智在狂飙的车速中逐渐丧失。 直到那一道专属铃声传来。 他们联系通常用微信，她很少会打电话给他。 因此，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铃声就像一道符咒，把周湛离身的七魂六魄都拉了回来。 他把车停在路旁，接起电话。 “周湛。”她的声音传来：“你今晚还回家吗？” 周湛没回答。 她又问了一遍：“周湛？” 许久，他哑声道：“回。” ———— 和好的流程走到差不多了。 感谢直到现在还在追文的每一位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