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鲸】神选之日（架空玄幻剧情无rou）

    序

    你可曾直视太阳？

    人类所创造最早的神便是太阳神，最早的崇拜即太阳崇拜。我们仰视头顶上方那熊熊燃烧的巨轮，仿佛一颗火星就是我们的一生。

    一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达达利亚行走于星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此时正是阿斯戴里欧人最隆重的仪式“莱格勒”举行前夕，心中认为这繁盛场面与他的家乡其莫洛斯一年一度的雪融之日相差无几。石板路上挤满了人，达达利亚出众的身高勉强叫他不在人群中被挤散，举目皆是或稀疏或茂密的头顶，偶尔瞥见几个格格不入的光头。

    星城，或称阿斯戴里欧，是与冬城其莫洛斯隔海相望的城邦。阿斯戴里欧人信仰太阳，对于日光有着近乎痴狂的迷恋。与之相反的却是城邦四面高耸的城墙，无情地将高贵日光切割成片，它切实行使着保护的职责，如一位盔甲朴素的骑士。

    而这“莱格勒”，是阿斯戴里欧几十年一度的最为隆重的庆典，即达达利亚今日来此的目的。莱格勒即是日光，蕴意太阳神将澄澈光芒洒入人间，光芒却并不是平等地赐予世人，其中会有一人得到太阳神最隆重的偏爱。阿斯戴里欧将莱艮芬德家族尊为太阳神后裔，顺理成章的，莱格勒便成为太阳神后代的选妻仪式。

    被莱格勒选中的人将成为当代“伊洛斯”的妻子。伊洛斯意为太阳，由莱艮芬德家族每一代男子担任。不知是不是神血诅咒作祟，莱艮芬德家族世代单传，每位伊洛斯只能拥有一位男性继承人。

    达达利亚被人群挤带着到了市民广场的边缘，遥遥远望辽阔建筑中央高台上的红发男子。他认出那是当代伊洛斯，迪卢克·莱艮芬德。任务目标已出现在眼前，达达利亚却没有轻举妄动，他早闻星城的莱格勒仪式仿若神降，本性贪图刺激的他打算先观看这位伊洛斯的表演，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有火焰寄宿在灵魂之中”。

    已至正午时分，日光灼得人心慌。达达利亚伸手擦擦额头的汗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格外炎热，头也被晒得昏昏沉沉。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白昼亮得刺目，他用手掌抬到眉前，看四面八方的日光向自己聚集而来。

    达达利亚心中一惊，直觉告诉他当代伊洛斯的妻子应该在他附近，为避免暴露身份，他该迅速远离此地。可那厚重的日光成了无形的束缚，将达达利亚罩在牢笼中无法行动。

    ……该死！

    太热了。他满目白光，日光隔绝了他，令达达利亚宛若置身于太阳的地狱。青年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阳光透过布料进入他的身体，灼烧内脏，炙烤灵魂。难以承受的热量在五脏六腑间流窜，他徒劳无依地喘气，不知这折磨何时是终点。

    在他承受不住即将昏厥过去时，眼前忽然开辟一条宽广道路，人们自发退避，让那位神明后裔来到自己的妻子面前。说来奇怪，随着迪卢克与他的距离逐渐缩小，他所受的痛苦也逐渐减弱。等迪卢克走到他身前，达达利亚体内流淌的不再是岩浆，而是柔和的暖风，几乎要将他先前的创痛一并治愈。

    达达利亚抬头看向那赤发红瞳的伊洛斯，与当众露出丑相的他相比，这位神色冷漠、衣着华贵的青年倒真像是降世的神明。

    达达利亚扯动嘴角，试图礼貌地微笑。迪卢克却不按常理出牌，在众目睽睽之下扯起他的左臂，随即转身拉着他向广场中央走去。要知达达利亚刚还跪在地上，浑身伤痛地被迪卢克抓着拖行了一小段距离，凭借矫健的身手才撑着粗糙地面站起来，不至于在星城所有市民面前连滚带爬、丢人现眼。

    迪卢克的脚步很快，达达利亚跟上之后小声问：“这是在干什么？”

    青年轻声道：“不想死的话，就别多嘴。”

    于是达达利亚选择闭嘴，跟着迪卢克走到平台之上。那里有位中年人正在等候，达达利亚认得他，此人正是阿斯戴里欧的执政官。看到二人前来，他微笑着点头致意，说：“恭喜，您就是这一代的塞勒涅。”

    二

    塞勒涅，意为月亮。阿斯戴里欧的人们将太阳与月亮视为一对佳侣，莱格勒选出的人将成为伊洛斯的妻子，也被人们尊称为“塞勒涅”。

    在冬城执行官的预案中，从未有过被选中成为塞勒涅的应对方法。达达利亚呆呆地眨巴眨巴眼睛，迟疑道：“谢谢……我的荣幸？”

    “哼。”

    迪卢克毫不犹豫地松开他的小臂，达达利亚看见他冷漠的侧脸，便转向执政官，问：“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执政官笑道：“您将与伊洛斯殿下一同巡街。”

    达达利亚跟着迪卢克走上一驾马车，车上两个座位挨得很近。二人坐好之后，便由马车夫驾驭两匹马前行。马车上搭着厚厚的帘幕，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交流，只隐隐听见人们的欢呼祝福与鲜花砸落在顶棚的微小声响。

    达达利亚见马车夫坐得远，应该听不见他们的小声交谈，便问迪卢克：“迪卢克少爷，为什么是我？”

    迪卢克闻言，略显惊讶地看他一眼，道：“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太阳选中了你。”他话锋一转，“冬城执行官倒是消息灵通，连我的真名也知道。”

    达达利亚却不吃惊，毕竟他刚刚差点被阳光晒死在街上，现在出现什么意外事件都不会动摇他分毫。他道：“您不也认出我的身份了嘛，这下就算扯平了。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不会留在星城当什么塞勒涅，我必须尽快返回冬城。”

    迪卢克却道：“你的去留将不会由你自己来决定。”

    达达利亚挑眉，道：“我以为莱格勒只是个象征性的仪式，你们真的这么重视吗？”

    “阿斯戴里欧蒙受太阳神的恩宠至今，也将伊洛斯放在了几乎与执政官同等的地位上，星城必须拥有一位伊洛斯。”迪卢克道，语气平淡，“而只有经历过太阳的恩典的塞勒诺才会拥有诞下伊诺斯子嗣的能力。换而言之，你将被绑定在我身边，直到我们的后代出生。”

    达达利亚动摇了，他问：“男的也能生？”

    “我不知道。”迪卢克道。

    达达利亚说：“我无法理解你们这种疯狂的信仰，就算是太阳神也不能让男的生孩子吧？”

    迪卢克说：“我也无法理解。”

    达达利亚来了兴趣，偏头看他，问：“太阳神后裔竟然会没有信仰吗？我听说，在阿斯戴里欧，没有信仰的人会被日光烧灼而死，这是真的吗？”

    迪卢克道：“伸手。”达达利亚乖乖伸了手，见迪卢克也伸出手掌靠近，便好奇地看他要玩什么花样。迪卢克的指尖忽然窜出一团火苗，明亮的火焰正贴着达达利亚的掌心，却丝毫没有痛感，更像是清爽的微风蹭过手心。

    达达利亚兴奋起来，道：“这么厉害！不愧是神明后裔。”

    迪卢克却没什么反应，收了火焰坐正道：“我的火焰正是太阳的日光，你感觉如何？”

    达达利亚道：“一点也不疼，还挺舒服的。”

    “所以人并不会被日光惩罚致死，而是被人用火点燃烧死的。”

    达达利亚思考片刻道：“这样看来，你们星城倒也不安稳。”

    迪卢克道：“所以，你还会幻想逃离这里吗？”

    达达利亚笑了，神秘地说：“成事在人。”

    三

    待巡街结束，忙碌的白昼已经过去。达达利亚跟着迪卢克来到他的寝宫，问：“我住哪里？”

    迪卢克道：“你住我住的地方。”达达利亚问：“要同床吗？”迪卢克道：“第一夜要同床，之后便随意了。”达达利亚道：“好。”

    有侍女来服侍达达利亚沐浴，被达达利亚用俏皮话拒绝，“不必麻烦姑娘了，我今天被晒得半死，现在肤色严重不均，会吓到你。”

    她哧哧笑着说：“那是太阳爱您，才叫光芒都洒在您身上。”

    达达利亚痛苦道：“这份爱我可承受不来。”便一个人去沐浴了。他顺便查看自己的身体，发现一切正常，甚至也没有晒黑，于是穿好侍女准备的睡衣，心态平稳地去了迪卢克的卧房。

    迪卢克正坐着看书，见他神态自若地进门上床，皱眉道：“你竟然真的来了？”

    达达利亚正在拍松枕头，闻言抬头无辜道：“你不是我现任丈夫么？难道你今晚要找其他人一起睡？”

    迪卢克宛若见到什么脏东西，嫌恶地看他一眼。达达利亚却不在意，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道：“我刚刚看了外面，五十人的小队，共有三组，不间断地巡视整个寝宫周围。”他甚至开起玩笑，“看来您真的是非常珍稀的吉祥物啊，迪卢克少爷，叫那执政官看得这么紧。”

    迪卢克无视了他后半句话，道：“交接的时间也极短，不会有任何放松警惕的时刻。”

    达达利亚道：“这可就难办了。”

    迪卢克道：“我记得你说，成事在人。”

    橘发青年撑起身子，笑眯眯地看他，道：“那您要和冬城的执行官合作吗？”他语气轻佻，“我可听说，杀害上一任伊洛斯的凶手正是冬城执行官之一。”

    那一瞬间迪卢克的双眼中涌动火焰，却被他强制压下，故作镇静道：“都是执政官放出来的谣言，我会用双眼双手确认真相。”

    “好，”达达利亚递过一个欣赏的眼神，又用手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说：“那我们现在开始合作？”

    迪卢克将视线转回到书本，不再看他。达达利亚却提高声量，颇有些矫揉造作地喊：“殿下您要做什么呀？！”

    迪卢克忍无可忍，“啪”一声合上书，沉着嗓子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达达利亚眨眨眼睛，道：“作戏。”

    于是他们辛苦地度过一晚，达达利亚喊得嗓子疼，迪卢克砸床砸得手疼。事后他们躺下休息，在同一张床上。达达利亚说：“明天，我们就会听到这一任伊洛斯龙精虎猛、金枪不倒的传闻。”

    迪卢克很疲惫，他说：“随便吧。”

    达达利亚又说：“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怀孕比较合适？”

    迪卢克翻身，不理会他。

    达达利亚自讨了个没趣，也熄灯睡觉了。

    四

    第二日早晨，有侍女来叫二人起床用餐。达达利亚感受到一种奇妙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于是推了一把迪卢克说：“都怪你，我腰疼，你扶我起来。”

    迪卢克冷冷地看他，仿佛达达利亚已经是个死人，但顾忌侍女还在场，便直接拦腰抱起“恃宠而骄”的塞勒涅，直往用餐的地方走去了。

    达达利亚在他怀中苦笑，说：“您的力气倒是挺大的，一点也不像个花瓶伊洛斯。”

    迪卢克道：“是我父亲的训练。”

    达达利亚听他提起前任伊洛斯，也就不再说话了。待二人吃过饭，达达利亚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迪卢克说：“按你说的话，做花瓶。”

    达达利亚笑道：“再锋利的宝剑，长时间藏在剑鞘中也会生锈。”

    迪卢克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道：“听起来，你有一份计划。”

    达达利亚道：“你跟我走便是。”

    于是正午时分，阿斯戴里欧街上所有人都看见新选出的塞勒涅殿下拉着年轻的伊洛斯殿下跑来跑去，伊洛斯实属纵容自己的小妻子，走到哪里都耐心跟随并讲解。普通市民并不敢随意靠近神裔与神选之人，只远远地观察讨论。迪卢克和达达利亚倒也落得清静，达达利亚被日光沐浴着，感觉任何事物都比不上此刻的畅快，阳光似乎赋予他无穷力量与慰藉。

    迪卢克道：“这是太阳偏爱你的表现。”

    达达利亚问：“那太阳会憎恶人吗？”

    迪卢克道：“太阳不会主动伤害人。”

    达达利亚问：“什么意思？”

    迪卢克道：“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曾跨越大陆，走遍平原高山。看见与我同源的太阳照耀每一个人，有人因此避免了冻死街头的结局，但也会有人因为被暴晒饥渴而死。”

    达达利亚道：“太阳真是无情啊，就像神明一样。”

    迪卢克道：“也许吧。”

    达达利亚道：“但是迪卢克少爷的火焰却很温柔。”

    迪卢克道：“日光与我的火焰本质上没有差别，可能是因为你是被太阳神选中的人吧。”

    达达利亚笑道：“我更希望我是被迪卢克少爷选中的人。”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才打道回府。回到寝宫，达达利亚调侃道：“你看见了吗？那群卫队都在盯着你裤子看呢。”

    迪卢克已被磨平了脾气，道：“拜你所赐。”

    达达利亚又嘻嘻哈哈地逗他，迪卢克照常偏头不理，心中却有丝动容。

    五

    两人在阿斯戴里欧闲逛一周，之后便不再有人围观他们。达达利亚趁此机会，在夜幕即将落下时拉着迪卢克去训练场，他先前特意探听过此处的使用时间，士兵都只在白昼训练，日落之后不会再有人出现。达达利亚蹲下身子，在武器架上翻出自己擅长的双剑，又扭头问迪卢克：“你擅长什么兵器？”

    见迪卢克拿出一把重剑，他愈发兴奋起来，道：“好臂力！让我越发对你刮目相看了！”

    迪卢克道：“试过之后再说吧。”

    达达利亚即刻持着双刀冲了上来，迪卢克被他疯子一般不要命的打法震惊，便多用守式。却引发了达达利亚的不满，他说：“你是在小看我吗？”刀刀逼迫迪卢克必须用保命的功夫来接招，一来二去也激起了迪卢克的血性，两人在险些将武器捅进对方的心脏之前才停手。

    达达利亚鲜少躲避，因此伤口集中在腰腹，衣服也破烂了；迪卢克的大剑厚重，受的伤比达达利亚要少一些，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达达利亚披上。两人擦净了显眼的血迹，快步往回走。即将要到达寝宫时，迪卢克便换了姿势，揽着达达利亚的腰走回去。

    在门口等着的卫队看见他们亲密地走回来，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有人给殿内的执政官报信，执政官焦急地走出来问：“你们去哪里了？”

    达达利亚披着迪卢克的衣服，把头埋进自家伊洛斯的肩膀不说话。迪卢克平静道：“我们出去散步。”

    执政官看看他们蓬乱的头发、杂乱的衣服，说：“那……散步辛苦了。”

    迪卢克说：“确实辛苦。我们回去休息了，您保重。”

    达达利亚小声说：“我好累啊，困得很。”

    执政官有点尴尬，说：“那就好好休息。”说完就走了。迪卢克扶着达达利亚进屋，两人立刻分开，达达利亚脱下衣服说：“这些都不能穿了，一起扔了吧。”

    迪卢克道：“好。”于是把二人被砍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装在一起，用一张床单包裹起来，唤来侍女，交代道：“这是今晚不小心弄脏的衣服，直接丢了吧。”侍女脸红红地接过。

    关门后，达达利亚忍着笑说：“迪卢克少爷，我看您是越来越熟练了。”

    迪卢克冷哼一声，道：“近墨者黑而已。”

    六

    三个月过去，二人已经混得很熟了。迪卢克虽然厌恶伊洛斯的身份，但达达利亚作为塞勒涅并不令人讨厌。他想，他还算是对这位来自其莫洛斯的执行官有一点好感。

    这天晚上，达达利亚照例来到他的卧房，问：“少爷，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怀孕了？”

    迪卢克此时已经能够冷静而淡然地面对达达利亚，便道：“现在应该可以。”

    达达利亚欣喜道：“那我明天就去吐。”

    迪卢克放下书，道：“不必做得那么真。呕吐很伤身体，对牙齿、咽喉，以及其他部位的损害都不少。”

    达达利亚道：“您是在关心我吗？”

    迪卢克看他一眼，说：“如果我不管你，你明天就可能死在巡逻卫兵的手里。”

    达达利亚哈哈一乐，说：“一队卫兵五十个人，起码要五百个人才可能把我杀死吧。”

    迪卢克道：“那就别让自己身处险境。”

    达达利亚道：“这对我来说可真是个难事。”

    迪卢克又是一声冷哼，道：“确实。”

    入夜，达达利亚忽然说：“前任伊洛斯的死是场阴谋。”

    迪卢克说：“我知道。”

    达达利亚道：“冬国的执行官各自为政，有人觊觎神的血脉，与星城执政官联合施行了一个计划。”

    迪卢克说：“我也知道。”

    达达利亚向他靠近一点，问：“那你怎么敢和我睡在同一张床？”

    迪卢克沉默半晌，均匀的呼吸让达达利亚疑心他已经睡过去了。过了很久，迪卢克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扰乱了一地月光。

    “可能是因为太阳偏爱你吧。”

    达达利亚翘起嘴角，这才安心睡去。

    七

    翌日早餐，达达利亚干呕好几下，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迪卢克随即跟了上去，二人独处了一会儿，迪卢克才扶着面色苍白的达达利亚出来。

    迪卢克对侍女说：“把这件事告诉执政官吧。”他的声音带着新晋父亲的喜色。

    伊洛斯与塞勒涅本就形影不离，这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为了庆祝这个喜讯，迪卢克与达达利亚又被拉去巡街。两人坐进马车之中，达达利亚说：“他在试探我们。如果我真的怀孕，肯定受不了坐马车。”

    迪卢克只担忧地看着他，问：“那你要怎么做？”

    达达利亚道：“按照他的想法来吧，先用假象拖延一阵。”于是立即将手指塞进喉咙，开始催吐。他的脸憋得通红，涎水流了一手，这才呕出些秽物。迪卢克抿紧了嘴唇，看到他吐了一点后立即阻止道：“可以了。”

    说罢，他命令外面的马车夫停下，掀开帘子，抱起自己的塞勒涅跑了出去，方向却是城墙。

    “少爷，你听好。”达达利亚在他怀里艰难地说，他的嗓子里还卡着东西，咳嗽几声才勉强说出流利的语句，“我的士兵在城墙外埋伏三个月，在西南角的垛口藏了麻绳。你找到它，将绳子绑在垛口，自己拽着绳子下去，会有人接应你。”

    “那你呢？”迪卢克脚步不停。

    达达利亚道：“我来为你断后，你值得更广阔的世界。”

    迪卢克道：“我们一起走。”

    达达利亚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擦了擦嘴边的呕吐物，皱眉道：“你还有其他的任务，云梯在这边，跟我来。”

    两人还在搭云梯时，远处便有追兵赶来，扬起雾蒙蒙一片尘土。迪卢克粗略看了一眼，约莫有两千士兵，估计是连守城士兵都出动了。达达利亚对他说：“你要先上去找绳子，我在下面挡一挡，不然我们都活不了。”他又说：“我是你的塞勒涅，他们不敢动我。你的火焰也伤不了人，论实战经验还是我更丰富。”

    此时梯子搭好了，迪卢克咬咬牙，背过身爬上纵云梯。下面以直传来血rou横飞的厮杀声，迪卢克目眦欲裂，眼角无意识地渗出泪水。他刚爬上城墙，向下探身看去，发现达达利亚已被刺穿胸膛，落在人群中，看不见踪影了。

    他们怎么敢——？

    迪卢克倒退几步，靠倒在垛口，不敢相信自己眼见的事实。他想：不该是这样的，塞勒涅与伊洛斯二位一体，在阿斯戴里欧是受人敬仰的存在，怎么有人敢杀了达达利亚？

    一瞬间思绪流转，他又绝望地想：前几任塞勒涅都是女性，而莱格勒仪式是在正午，那时守城士兵仍在训练，之后两次巡街又都隔着厚厚的帘幕，守着他寝宫的卫兵与守城士兵分属两处，消息并不互通。城墙之下没有人知道达达利亚是他的塞勒涅，只以为是策划逃跑的同党。

    他也无心再找什么麻绳，只怕达达利亚的身体遭人践踏，慌忙起身要下去寻找。却见执政官已经顺着梯子上来了。

    执政官言辞恳切，苦口婆心般劝道：“流淌着神明之血的伊洛斯殿下，不论是我，还是您身前这四方城内的每一位市民，都希望太阳能够永远燃烧、照亮星城每一寸土壤。”

    迪卢克安静听着，眼前却历历循环达达利亚被刺穿胸膛那一幕。

    “我来为你断后，你值得更广阔的世界。”

    “你的火焰伤不了人。”

    ——有人从火焰中窥见灵魂。

    “那就让太阳焚烧殆尽吧。”说着，迪卢克向后跃下。执政官惊愕不已，急起直追到垛口前向下查看，却见那赤红的一点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真正的我已遁入虚无。

    End

    附部分名词参照表：

    伊洛斯——?λιο?（希腊语－太阳）

    塞勒涅——φεγγ?ρι（希腊语－月亮）

    莱格勒——λιακ?δα（希腊语－阳光）

    阿斯戴立欧——?στρον（希腊语－星星）

    其莫洛斯——Χειμ?να?（希腊语－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