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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9

    时越受宠,只怕下场越凄凉。”

也不知为什么,随着卫子夫的肚子渐渐大了,陈娇和她说话,也就越来越百无禁忌,原来被紧紧守护着的禁忌,现在竟被多次碰触,不但屡屡谈到将来,就连这样原本决不会出口,牵扯到从前卫家路线的议论,陈娇居然也一松口就脱口而出。

也实在是因为无人可以议论,有些事,声音根本不懂,前一世,她毕竟被养得过于骄纵了。眼光也就局限于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很多事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她也根本就对前朝的事不感兴趣,这一生走到这个地步,对她来说,似乎已经喜出望外。要再做更多布局,似乎也已经超出了她的眼界。

这些话,也就只有含含糊糊地和卫子夫感慨一番了。

“也有例外的。”陈娇说,她望着卫子夫,也不是没有好奇:当年宠极一时的卫家,后来的下场,又是凄凉还是富贵呢?卫子夫从来不谈及以后的事,而陈娇偶然的探问,也都被她圆滑地避了开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卫女顿了顿,她白嫩秀丽的十指缓缓地掠过了丝绸一样顺滑的秀发,将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想要说话,可最后却只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对陈娇说,“娘娘,天气这么好,不如让李延年来弹一曲琵琶,再唤几个歌女,载歌载舞一番?”

陈娇也不想逼人太甚,她靠回榻前,欣然道,“好啊。”

可过了一会,黄门却来回报:李延年在长信殿给太后弹曲子,一时分不得身。

小年轻颇有几分委屈,“是咱们先传的他,可李宦者还没换好衣服,长信殿来人索要,不由分说,就把李宦者拉走了。”

陈娇和卫子夫不由交换了一个眼色。

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太后的行事是越来越跋扈了,和田蚡真不愧是姐弟,什么事,都是当仁不让,唯我独尊。



刘彻最近心绪也的确很浮动。

陈娇猜得不错,他难得来椒房殿探望自己的时候,行动间都带了火气,虽然经过压抑,但一言一语、举手投足之间,都还是有一股怒火潜流。

就是之前五年的蛰伏,刘彻都很少心浮气躁到这个份上,他是很能藏得住心事的,忙成这个样子,狼狈成这个样子的刘彻,陈娇还是第一次有幸得见。

她不言不语,和刘彻在后殿暖阁中对坐了一会,说是对弈,其实处处让着刘彻,刻意把自己的一条大龙给刘彻吃了,做作痕迹明显得连心不在焉的刘彻,都没能瞒得过去。

这个英武的青年帝王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他已经不是刚和陈娇结亲时那个犹带青涩的少年。陈娇还未曾见过盛怒中的他——在椒房殿里,他总是要格外多了几分自在闲适,但仅仅是这压抑了火气的阴烧,已经足以造成强烈的压迫感。刘彻瞪着她不说话,而陈娇便由得他看,她的态度,还是那样静若止水。

其实心中也不是没有波涛:从前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很难见到刘彻了,和从前相比,现在她反而更像个新媳妇,再没有了以前的胸有成竹,每一个应对,都只能凭自己的理解去做,她再不知道怎么做才更好,而什么做法,根本就是错的。

“连你都把我当个三岁小孩了?”刘彻不再落子,口气满含低沉,摆明了就是要找麻烦,态度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安:他对陈娇总还是格外尊重体贴,夫妻快七年,都没有大声过一句,这第一次发火,连自己都有点心虚。

陈娇索性帮他一把,她直接掀翻了棋盘,令一桌黑白玉子溅落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崩裂声。

“有火就发出来吧。”她说,声调依然宁静,“在我这里,你还要顾忌什么?”

刘彻不禁一怔,他的怒火反而为之中断,望了陈娇一眼,有了几分不知所措。“我——”

陈娇说,“你就放心好了,椒房殿里的话,传不到外头去的。”

有了太皇太后留下的这一批人手,长信殿里的话可能还有几句零零星星地能够传出来,但椒房殿后殿中的言语,在外头却是半点都听不到风声。陈娇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也就枉费老人家去世之前,还不忘心心念念,给她留下这一份最宝贵的遗产了。

刘彻眼底闪过了一丝兴奋,一丝宽慰,他提了一口气,似乎要大吼,但到了口边却又化成了笑声,帝王将陈娇揽进怀里,额头靠着她的肩膀,就像是个幼儿在切切寻求母亲的安慰,他语气有点无奈。“唉,娇娇。”

陈娇拍了拍刘彻的肩膀,下巴就搁在他头顶心,她柔声说。“我听着呢。”

就算刘彻一手被王太后带大,到这时候,他也不禁要想:“如果母后能像娇娇三分,又何至于会闹得这么难看?”

但他毕竟是个帝王,他深藏住了这不该有的想法,只是疲惫地说。“匈奴人又来求亲了,韩安国和王恢吵得都要翻天了,一边说和,一边说不和,其实背后还不是田蚡和窦婴在抬杠……”

陈娇沉下眼来,听着刘彻絮絮叨叨的低沉念白,她一言不发,只是听。

自那以后,刘彻往椒房殿的脚步就更勤快了起来,很多时候他深夜到访,累得连衣服都不脱,往陈娇身边一躺就睡着了。眼眶下是深深的青黑不说,胡茬子都还没刮,看着竟有几分落魄。而陈娇想,能有幸见识到刘彻这辛酸一面的人,只怕不多。

60、周详

朝堂里的事吵得再凶,最终也还是要刘彻来做一个决定,一边主战一边主和,满朝人多少都以为刘彻心里还是好战多些,不过这一次,他还是让了一步,顺从了韩安国的意见,挑选了适龄的宗室女儿,又准备大笔金银财宝,预备为和亲之用。出人意料,竟摆出了一副求和的姿态。

“其实武安侯也未必就是要求和。”桑弘羊小心翼翼地说,“多半只是因为丞相先一步求了战,他便不得不站在丞相反面,锐意促成和亲。”

对垒之势既成,很多事都不能不受到影响,尤其是这种政治立场上的事,有时候两人必须抢滩占位。而这种争斗又会反过来影响到国事,好比这次和亲,田蚡固然是被迫站到了和亲派这边,但最终又因为他的站位,间接决定了刘彻的决定。前朝事微妙之处,没有刘彻身边的近人大胆解释,有时候后宫女子自己是看不明白的。

桑弘羊当年要不是因为陈娇提拔,也很难在刘彻身边找到一席之地。如今仗着自己的机灵和谨慎,以及陈娇随意的支持,在刘彻身边也有一定的体面,不过他的位置,有时候还要在东方朔之下,更比不上韩安国、孔安国、董仲舒这些红人了。陈娇要用他,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恐不能讨好皇后。

大长公主听得频频点头,望着陈娇的眼神里,不禁又带了一点忧色:椒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