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贝壳

    希琳半梦半醒间听见开门声。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沙发上撑起身来，盖在腹部的毛毯滑落到地上。

    柯顿挂好钥匙后走过来捡起毯子，轻揉希琳的头：“怎么不去床上睡？”

    “等你。”希琳站起来，脚步有些晃荡，顺势靠在他怀里：“你说你会回来，我想等你。”

    “嗯，家里有事耽搁了，下次不用等。”

    希琳迷迷瞪瞪点头，她听他提起过，他从小在外公家长大，一般提到家里也是说外公和舅舅家。

    “是什么大事吗？”

    “没有，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与我同龄的表弟，他和家里闹不愉快，我回去劝架。”

    柯顿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去睡觉？”

    希琳摇头：“我饿了。”

    “好。”他一向有求必应，转身去了厨房：“夜深了不宜吃太多，下碗面如何？”

    希琳小鸡啄米般点头。

    “不是说和叔叔阿姨去外面吃的吗？没吃饱？”

    “遇到了讨厌鬼。”希琳坐到餐桌上，双手托着下巴，叹气道：“气都气饱了。”

    柯顿系好围腰转头：“欺负你了？受委屈了？”

    他眼里划过一瞬的凌厉，发呆的希琳并未看见。

    “……也不是，我说不上来。”她目无焦距，盯向玄关处挂着的钥匙，他的钥匙扣上还挂着一个小贝壳，她送的。

    “柯顿，如果说你店里有难缠的客人，他打死也不答应你提的请求，那怎么办？”

    柯顿听她说没被欺负，安心回头煮面，耐着性子回答问题：“我做生意若是谈不拢一般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价格没达到对方预期，让利不足，另一个是提供的东西没踩住别人痛点，也就是说这不是他真正需要的。”

    “有道理……”

    希琳托腮思索，让利吗？她已经说过了她只要订婚，刑骋具体做什么她不会管，还能怎么让？

    可是痛点的话……mama是因为介意刑骋心里没她，这个无解，刑骋最后喜欢的根本不是她。那刑骋的痛点又是什么呢？希琳不知道。

    “那抓把柄，强行摁头对方同意呢？”她站起身突然问。

    柯顿洗青菜的动作凝滞一瞬，立刻恢复正常笑着说：“想什么呢，我们小本正经生意，也就换个轮胎拧个螺丝，能抓客人什么把柄。”

    帮派里当然是会这么干的，但这些见血的手段怎么能让小姑娘知道。

    “小贝琳，怎么突然问这个？”柯顿打了个蛋，垂眸盯着锅，还以为自己哪里漏了馅。

    “哦……随便问问。”希琳也意思到话里的不妥：“最近电视剧看多了，里面总爱演，我就想到了……乱说的。”

    真是昏了头。

    这是一个勤勤恳恳上班族该问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族玩勾心斗角呢。

    两人都心虚，无比默契地掀开话题，转而说些别的，开始聊自己这两天做了什么，有没有想彼此……零零总总都是些闲话，全然一副恋爱情侣之间分享欲作祟的模样。

    聊东扯西的过程中，柯顿将面端出来。

    一碗普通的清汤面，配了青菜和鸡蛋，随后他又热了杯牛奶放桌上。

    希琳看他系着围裙，属于她的围裙上还镶了一圈蕾丝，柯顿硬朗的帅脸配上少女围裙竟半点不违和，还有他那串钥匙，白色小贝壳的气质明明与他完全不搭，却又诡异地和谐。

    “柯顿，为什么你要给我备注小贝壳？”希琳喝了口汤：“因为我送你的钥匙挂件？还是因为我叫贝琳？”

    只可惜贝琳不是她的真名。

    “都不是。”柯顿说：“其实你送我挂件时我还觉得巧……大概是我们有缘分吧。”

    就像是他刚开起修车店，还没想好怎么做，她反倒先找上门了。

    “我出生在一个滨海小城，那里并不发达，人也少，没什么同龄玩伴。”

    他缓缓说着，希琳安静地听。

    “小时候我妈时常带我去海边玩，我喜欢去刨退潮后的沙滩，总能翻到有趣的东西，有时候是小螃蟹，有时候是漂亮贝壳，我妈见我喜欢就准备了个小瓶子给我装贝壳。”

    “瓶子还没装满，她就病逝了。”或许是年幼往事，柯顿说起来已经不觉伤心了。

    “我爸很忙，mama在世时就忙，料理完mama的后事依旧忙。我变成一个人在沙滩玩，一个人捡贝壳，一个人装瓶子。”

    “后来有一天瓶子快装满了，我想着还差最后一个，便在傍晚跑去了沙滩。”柯顿回忆着说道：“结果遇到了坏人，他们想绑我走。”

    “人贩子吗？”希琳轻问。

    柯顿摇头笑了笑：“幸好我爸当时出来找我了，没让人把我带走。”

    “但他也害怕再出意外，怕哪天疏忽了我就不在了。我爸想起了外公，想着有外公保护我，我不会出事。”

    “他抱着我连夜赶往首都，我们什么都没带，衣服鞋子……还有我那瓶贝壳。”柯顿说：“我身上唯一带着的，是手里握的最后一片贝壳。”

    “那片贝壳我握了一夜，赶到外公家后舅妈牵我手也不肯松开。”

    “后来就是我以前说过的，我在外公家长大，我爸有空就来看我，他不常来，因为外公不喜欢他。”

    “等我长大了，就接管了我爸留给我的修车店。”柯顿说到这里有些惆怅：“可惜的是……那片贝壳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

    希琳吃完最后一口面，漱了漱口，看着他：“然后我送了你一个贝壳？”

    “你就是那颗贝壳。”柯顿坐过来抱她。

    希琳在他怀里蹭了蹭，安慰他。

    往事不可追，谈起来总是唏嘘不已，叫人心底平添一份惆怅。

    “柯顿，你现在又有小贝壳了，要开心才是。”

    柯顿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当然开心。”

    希琳双手环住他的腰，像哄小孩一样拍他的背，又往他怀里拱。

    “小贝琳，别拱了。”他叹气。

    “为什么？”

    “……不好。”

    “我安慰你还不好？”

    口说无凭，柯顿抓起她的手往下探了探，纤长白皙的小手碰到一块发硬的棍状体。

    希琳脸上一红。

    而他缓缓解开皮带：“现在还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