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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危机四伏勇者胜 三个诸葛拼智谋

    

第二十二回 危机四伏勇者胜 三个诸葛拼智谋



    李昙道来武汉的事情没敢跟父母说,却阴差阳错地被安排在同一个酒店。乘电梯时,父母隔着防护服一眼便认出他,心里虽气,也颇为自豪。医生的使命就是如此,儿子没辜负这么些年的栽培。

    但让二老蒙在鼓里的不止这件,李昙道索性借着家国大义一股脑说了自己和施神释发生的种种,料想他们在此种情势下必不会过多指摘。

    覃蕙质原是打算撮合李昙道和尹红情的,小半个月才缓过来,说就此多了个孩子,家里又热闹许多;李济倒是从始至终都很泰然,只让他多注意卫生和行房次数就好。他知晓儿子的心性,坚持的事从不会改变。像李昙道从小就下定决心学医一般,如果喜欢一个人,也是会一辈子喜欢的,跟他李济对覃蕙质的感情如出一辙。

    施神释被李昙道苦口婆心劝了一周,才硬着头皮,畏畏缩缩地跟他去见家长。他出柜的阴影并没有完全消失,对长辈的概念也停留在了他父母生前的样子,生怕那边摆的是鸿门宴,加上心中有愧,总觉得不妥当。李昙道认为这是个根治他心病的大好时机,绑也得把他绑去见一见父母。

    覃蕙质给他递的水,施神释吓得一口没喝。李济在旁削苹果,他也心惊rou跳只盯着刀口看。李昙道忍俊不禁,捏他后颈让他放松,当着爸妈的面就吻了他。

    也许是这个习以为常的吻让他镇定,让他勇敢,施神释磕磕巴巴地主动道:“叔叔阿姨……我那个,我,我会照顾好他的。我来之后,他吃的都是我来做我来送……你们放心。”

    “谢谢你啊,小施。”覃蕙质和蔼地笑着看他,“你能冒险赶过来陪他,我们就很感谢你了。不过呢,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别叫那么生分。要是实在为难,你也可以像红情一样叫我们覃妈李爸,或是覃姐李哥,嫌麻烦的话,直接叫爸妈也行的。”

    “有小名吗?”李济接过他爱人的话茬,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施神释手里,“叫你小释可以吗?”

    施神释差点给二老跪下来,他眼含热泪地啃着苹果猛点头:“当然可以!叫我小桌子小凳子都行!”

    李昙道掐了他一把:“这可不兴叫啊,你当公公了我怎么办?”

    “抱歉抱歉,我太高兴了,有点口不择言,对不起。”施神释握住他的手亲了一口,还是跪下来郑重地行了礼,“覃妈,李爸,以后多我一个一起孝敬您二老,有什么事多吩咐!”

    李昙道心里念着施明堂和王静梅对他的好,微微动容,揉着施神释的肩膀温声道:“等回去了一起去你家坐坐,我们做一桌好菜给咱爸妈,他们一定都会很开心的。”

    四人在深夜里欢笑感动着,聊着互相的见闻又悲喜交加,眼看又要奔赴岗位,才依依惜别。施神释搂着李昙道睁眼到天蒙蒙亮,出门前吻了好几分钟才肯分别。

    尹红情父亲的公司源源不断地捐来昂贵的医疗设备和必备的物资,她本人虽不用亲自带队送过来,但驾照拿了几年,也该派上个大用场。邹北看她要过去,已捐了不少防疫物资的他也带上一批车队,跟她一并当上了志愿者。

    邹北是怕她出事,但不知尹红情也是担心同在武汉支援的林以礼,听说驻守在新建成不久的雷神山医院,那里收治的都是确诊为新型肺炎的患者,感染风险自是不必说的高。她每天忙前忙后,就算不怕得病,想见他一面也分不开身,偶尔才能跟他打上个视频电话,也因执勤任务紧很快结束。

    尹红情每日接打的电话不计其数,她每一个都不肯错过,唯恐漏下任何关键的求救和问询。此时是早上六点五十,她边在捐赠物资的纸箱上绘写鼓慰的画与话,边敲击蓝牙耳机接通下一个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停下了绘图的手。

    “红情,你还好吗?”

    是汪屿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对方见她沉默,语气添上些焦急:“怎么不说话?”

    尹红情难以置信,还以为是自己熬夜熬出幻觉了,谨慎地确认道:“汪屿……是你吗?”

    “是我,你那边怎么样?我太担心你了,最近一直在做噩梦。你手机号换了,我打不通,你QQ号也早就没在用了,我没加你的微信,实在忍不住才问李昙道要了你的新号,对不起啊,可能打扰到你了。”

    看汪屿手机号归属地是北京,应该是前不久放假回国了。尹红情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没事,这边的总体情况好多了,我也很好。你呢?之前在国外还好吗?”

    “我没去国外念大学,跟李昙道施神释他们一样,也在北京读书。现在放寒假在家,去做社区的志愿者了。”汪屿简单概述她的近况,不忘再多提醒几句,“红情,你真的很棒,只不过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防护措施时刻要做好,我们一起加油,总会很快过去的!我……”

    她假作羞涩地停顿两秒。

    “我等你回家。”

    这句很少听过的话果然能轻松击溃尹红情的心理防线,她喉头发紧,鼻子一酸:“好,你也多保重,我会平安回来的。”

    “跟谁打电话呢?怎么眼睛红红的?”邹北从另一个房间打着哈欠出来,看到尹红情失神的模样心疼醒了,“是不是太累了?今天休息一下吧,我帮你。”

    “不用,儿童医院的物资都清算好了吗?待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尹红情猛地起身,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被邹北稳稳扶着,拥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你连着画了几晚的箱子了,施神释和我去送就行,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他吗?”邹北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嘴边,深深叹了口气,“好好躺着,等下给你送饭过来。”

    “好吧,那我睡一下,辛苦你们。”

    眼看他走了,尹红情又生龙活虎地蹿起来。趁此工夫,带上些食物,以慰问战士之名去见林以礼,岂不妙哉?

    向站岗的士兵挨个打听过林以礼,说是正在巡逻,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会来替岗,尹红情送完物资在车里小憩,闹钟一响马上搜寻起男友。林以礼果真已站得笔挺,威严地立在医院门口。

    尹红情强忍笑意,整理好防护服提上东西,装作老奶奶颤颤巍巍走上前:“真是感谢你们人民子弟兵啊,没有你们,咱老百姓可真不……”

    “老大?!”林以礼一秒识破,瞪大双眼托住她双臂,“宝贝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知不知道多危险啊?”

    “010,你穿警服的样子真是见一次爱一百次!”尹红情避而不答,凑过去用膝盖顶了顶他下面,踮脚在他耳畔私语,“让人看了更想cao了。”

    “我每时每刻都特别想你,情儿。”林以礼喜极而泣,又不便拭泪,只好任凭泪水打湿口罩,“只要我想到,你说要我健健康康地回去见你,我每天就充满干劲。”

    尹红情看他泪如雨下,却是没心没肺地大笑道:“行了行了,怎么还哭呢,浪费口罩!赶紧去换一个。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干吧,给我小心一点别生病,每天多想想我,我走啦!”

    一旁的同事帮他放好东西回来,对远处车里向他们致敬又挥别的志愿者敬了个礼,看着林以礼深情款款的目光朝那位投过去,啧啧两声叹道:“哥们儿,那是你女朋友?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林以礼目送完尹红情,才笑着回复道:“她是我爱人,我好几辈子修来的。”

    别人口中说的好福气不知用来形容李昙道是否恰当,但前人有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辅助医生做一个心脏手术,患者是隐性感染者,过了一周才测出是新冠阳性。李昙道这下也不幸染病,施神释作为密切接触者,虽经观察后身体无恙,但自请陪他一起进入方舱医院隔离——这便是那祸中之福。

    这里的生活多有不便,一些患者的病况也较为凶险,但人们普遍心态不错,甚至某些阿姨和老太开始跳起低强度的广场舞来活动身体。

    李昙道隔壁床的秦奶奶和她孙女跟他们情况差不多,孙女是进来照顾长辈的,之前感染后康复了,奶奶却染上肺炎病重。老人平时就食欲不振,不想吃太多东西,病后更是绝食。医护人员劝过多次,最后还是孙女骂骂咧咧说她这样对不起大家的帮助,秦奶奶才乖乖吃饭。

    虽然年逾古稀,但秦奶奶精神矍铄,经常过来和施神释、李昙道聊天,觉得这俩小伙子长得好,人又善良,还表示想把孙女介绍给他们。二人只好相视一笑再推脱说有对象,快结婚了,老人还长吁短叹,遗憾不已。

    而眼看这位可爱的忘年之交就要好转,某晚病情却突然急转直下,最终抢救无效离世了。李昙道安抚着差点哭晕过去的孙女,在背后紧握住施神释的手,百感交集。

    他已见过太多生死别离,早前也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拯救,后来发现有些人,即便是尽全力去救治了,却还是逃不过被死神带走的命运。

    这种无力感是身为医生必然要体会数次的,李昙道梦里也有愧意,经常会念着患者的名字醒过来,好在施神释总是宽慰他,说那些病人不再受苦了,去了极好的地方,他们感激你为他们努力过,所以才来梦中找你,是特意来诉说感谢的,不必太内疚,李昙道也以此减轻些心理负担。

    尹红情听说他们在方舱医院,派林以礼找机会去探望。林以礼也应下,跟那个医院的队友商量好换了班,经上级同意后,趁巡逻过去,坦荡地见她两位“家人”。

    没见过本人,只看过照片和视频,此番终于得见真人,李昙道和施神释都对尹红情看人的眼光,留人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得亏林以礼是尹红情认证过的、雷打不动的异性恋,要是喜欢男人或是双性恋,两人不知又会吃多少飞醋。

    林以礼见这两位光盯着自己不说话,也在称呼上犯了难。按年龄来说都是弟弟,一个又是另一个的相好,怎么叫都有点别扭,他不想显得太见外,憋了半天只憋出个“兄弟”来。看他中气十足地喊“李兄弟施兄弟”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致敬桃园三结义呢。

    “林哥您别客气,叫本名就好了,我和他都是这么叫的。”李昙道让人家别客套,自己却礼数颇多,“红情托您来一趟,真是辛苦了,我们都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

    真是假里假气,施神释用胯撞了撞他,笑道:“姐夫,我姐可是公认的不好伺候,你脾气是真不错,难怪她经常跟我们夸你。”

    林以礼眼睛一亮:“夸我什么?”

    “夸你是……”施神释悬崖勒马,咽下“贤惠娘子”四字,嬉笑着说,“夸你是她见过最善良,品德最高尚的男人。”

    林以礼一脸不信:“她会这么说?鬼才信呢。”

    “真的,红情认为你是很优秀的人,这是事实。”李昙道点头帮腔,“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用心经营一段感情了。”

    “那这么说,以前也至少见过一次了?”

    施神释想起汪屿那日的眼神又是一阵胆寒,转而语重心长道:“哥,要是真想跟我姐长久地谈下去,你以后得更加留心她身边的人了,不管是男女还是朋友啊,我就提个醒。”

    林以礼同时拍上两位兄弟的肩膀,沉声道:“谢了,之后有机会,我们聚一聚,喝口小酒。”

    待人气宇轩昂地离去,李昙道立刻踢了施神释一脚:“多什么嘴?红情最烦别人管她,你让林以礼过于戒备,怕是更快让他们俩结束!”

    “哎哟,他迟早要接受残酷现实的嘛,指不定我还帮了他们呢。我和尹红情挺像的,不喜欢人管,但是就缺那么个能管住我的。”

    施神释龇牙咧嘴地捂着小腿,扭头看向李昙道时,又换了副情意绵绵的模样。

    “对我而言,你李昙道就是那个人,我这辈子都要你管,你不管我,我就浑身难受。”

    “难受是吗?那我给你挠挠!”

    李昙道伸出手,面目狰狞地要抠抓他的身体,施神释见状连忙躲开,飞跑着去领他们的午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