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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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味攥着刚出炉的试卷,有些走神。 忽然一个大塑料袋放在课桌上,五颜六色的感冒药将袋子撑的鼓鼓囊囊,看着像是把整个药店都搬空了,她怔愣了一瞬,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们应该不太熟,可女孩看她的眼神满含羞怯,支支吾吾道:“苏味,这、这是我买的感冒药,希望你可以快点好起来。还有……就是我爷奶都很闲,如果你需要的话,周五他们可以帮你开家长会。”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苏味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她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如果有,都是带着目的的接近。 可她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难道是想让她帮忙补习功课,苏味直截了当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补课吗?” 兰烟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连忙道:“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的药,不过开家长会就不用了,他会来的。”苏味松了一口气,低头在纸上写了一串号码递给兰烟,“这是我的号码,你直接加微信就好。” 兰烟捏着手里的纸条,晕乎乎地回到座位上,想着以后能和苏味单独相处,那几道烦人的数学题也变得无比可爱,就连平时讨人厌地鸟叫声也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林念面色古怪,她戳了戳兰烟,问道:“你什么时候和苏味关系这么好了,还帮人买药,难不成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没有,别胡说。” 兰烟心虚地咳嗽了几声,大脑飞速运转,“呃…我就是觉得苏味感冒还挺严重的,万一传染给我们怎么办,你身体那么弱,而、而且现在可是关键时期。” 听到这个答案,林念感动坏了,哪还有一丝怀疑:“烟烟,你也太好了吧,我还以为……原来都是为了我。” 见好友打消了疑虑,兰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 星期五,家长会。 “感谢各位家长,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班会,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我班所有科任教师,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今天我们坐在了一起,借此机会……” 苏味盯着那个空缺的座位,莫名想笑,她竟然又相信了他的鬼话,难言的情绪在不断发酵,她终是离开了教室。 她靠在墙上打开手机,几条信息蹦了出来。 [兰烟:我有些无聊,随便买了两张电影票,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吗?] [兰烟:拜托,拜托。] [苏味:好。] 刚发完消息,苏味转头发现兰烟就站在不远处,像是才看到信息,抬头朝她甜甜一笑,似一株白色的满天星,清新而浪漫。 兰烟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味身后,她咬着嘴唇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低头玩手机。 周围慢慢变得嘈杂,人也越聚越多,苏味回头看去,小跟班狼狈地躲避着贴近的脏手,仰头瞪圆眼睛试图警告,但过于可爱的面容,没有丝毫威慑力。 “手不想要,我可以帮你剁掉。” 苏味将小跟班挡在身后,抓住那只脏手狠狠一拧,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脸部因疼痛扭曲变形,布满红血丝的瞳孔里满是狰狞:“放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他们迅速向前聚拢,拿起手机对着男人一阵乱拍,密集的摄像头让男人没了嚣张气焰,他慌里慌张地拿手挡脸,嚎叫着别拍了。 兰烟侧头望向那清瘦的身影,眼里的一切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只有苏味是那般清晰明亮,明明不算坚实的后背却充满了安全感。 这一刻名为爱情的钟声敲响,青春拉开帷幕。 男人被赶来的警察带走了,直到坐在电影院里,兰烟才回过神来,她依依不舍的移开视线,吮吸着买来的可乐,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屏幕。 电影名叫《前程似锦》,是一部青春疼痛片,男主苏北身患绝症,为了不拖累女主周年而选择分手,他却不知道周年也得了癌症。影片的最后,周年对着那决绝的背影,笑着喊出了那句“祝你前程似锦!” 电影院里哭声一片。 苏味眉头微皱,左肩一沉,小跟班睡的很熟,她本想把人叫醒的,但凑近才发现兰烟眼下发青,像是好几天没睡了,便只是沉默地坐着。 等人都走光了,兰烟才悠悠转醒,对于这极近的距离,她的大脑当场死机,涨红着脸一点一点挪动身子,心脏在胸腔里乱蹦,既紧张又害羞。 “走吧。” 苏味率先起身,她故意放慢脚步等兰烟跟上来,却发现无论走得多慢,兰烟总是缀在后面,像条小尾巴。 树枝光秃秃的,在月光的映照下,活似张牙舞爪的恶鬼。 兰烟的上衣口袋“嗡嗡”作响,她掏出手机接通,没来得及道歉,对面就传来尖锐的呵斥声,就算没开免提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赶紧给我滚回来,成绩都退出前十了,你还好意思玩,我她妈累死累活都是为了谁,你这成绩对得起我吗!十分钟内回不了家,你今晚就别睡觉了!” 嘟——嘟——嘟 兰烟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苏味的表情,难堪道:“我、我要回家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guntang的泪水被风吹成了一串串珠子,还没掉在地上就消失不见了。 苏味站在原地,眼里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淡漠,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洞洞的路口,如一座古老的神龛。 兰烟扶着老化的电线杆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前走。 一栋栋破旧的家属楼杂乱无序的堆在一起,枯黄的爬山虎如命线般交织缠绕,就算没了养分也要牢牢覆在墙面上,跟这里的人如出一辙。 兰烟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念头,她不想回家,可她又能去哪。 她低着头敲响了铁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生锈的锁头从里面扭动,门开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 这次的力道很重,估计要两天才能消肿。 “mama,对不起,我错了。” 兰烟抬头直视那苍老的女人,明明三十多的年纪看着却像是老了十多岁,她手里拿着根铁棍,如此坚硬的构造却硬生生被骨头折断,表面还残存着几处凹槽。 女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暖,她将铁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像是在警告。 兰烟提线木偶般进入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就比厕所大一点,逼仄的小屋里摆放着一个瘸腿的书桌,凳子没了踪影,只有一只快要断裂的搓衣板放在那。 小屋的左上角挂着一个发着红光的摄像头,兰烟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她乖巧地跪在搓衣板上,掏出试卷开始动笔。 以前,她时常觉得自己会死在这个小屋里,这里像是一个黑漆漆的盒子,没有白昼,只有更新迭代的台灯陪着她度过岁岁年年。 手机传来振动,兰烟去卫生间查看信息。 [苏味:明天上午在咖啡厅补习,可以吗?] 兰烟高兴得想要跳起来,她立刻打字回复:可以的,谢谢你,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