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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外训课就因为那句话搞得她心神不寧而泡了汤,课后匆匆忙忙到了餐厅,随着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包厢门口,她毛躁的推了开门,前脚才刚踏入,便与来人迎面撞个正着。 似曾相识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若水狐疑的抬起头,随之瞠目结舌—— 不是吧,冤家路窄就是这么詮释的? 「小心。」叶柔扶住她的手紧了紧,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来。 中午匆匆一瞥尚未细看,现在这么一瞧更是不解,她看起来并不出色,像颗春天刚到就急着摘下的酸涩果子,现在再见她那不加掩饰的意外神情,更彰显了这女孩的少不更事,这样的人,怎么就入了关月朗的眼? 相较于叶柔的坦然,若水呆了呆,僵在包厢门口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就像是下课了还在速食店碰到班导般的慌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掛上电话从露台折返包厢的关月朗一见两人的模样,他走至若水身侧,轻搂住她腰际,「怎么现在才来?」 「塞车??」她还心有馀悸,眼神在两人之间往返,这是怎么一回事,说是替公司高层接风洗尘,接着人原来是她? 叶柔优雅伸出手,「你好,久仰大名。」 若水一抖,何谓久仰大名?是想直接当掉她,让她今年考绩负分吗? 简单的招呼完,随着关月朗入座,她才发现今晚席上还有不少银河高层,大多是她去查帐时遇见过的大尾主管,一见她,有人讶异有人面色如常,她一一握手寒暄,却敏锐的感知有道视线在端量自己。 趁着上菜的空挡,她低头抽出包里的课程讲义,翻了翻讲师资歷??于是单若水终于知道这个年轻女子的来头。常春藤联盟emba博士,身兼银河航空海外分公司的cfo,她咬着筷子皱着眉思考半晌,突然一个福至心灵,接着猥琐的笑了起来,其实她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如此这般身份换算一下,自己这个三流大学毕业的小审计,认真算来也是她的顶头上司嘛…… 见她自顾自在那乐呵呵的,关月朗好气又好笑,暗暗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呵斥,「专心吃饭。」 她条件反射的回敬他手背一记,「君子动口不动手。」 关月朗瞇起眼,仅是瞥了她一眼又挪开视线,檯面下攥紧她不安份的手。若水不能“动口”也不能“动手”,正想办法予以反击,却瞄见身侧的叶柔目光投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她突然想起还有人在场呢,这样实在太有失风范,只是他们高谈阔论股票经济,自己半点也插不上话?? 于是乎,就见她殷勤的替关月朗开始夹菜盛汤,最后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她在中菜宴上替关月朗整了一桌怀石料理,这让一群高层想笑也不敢笑,最终还是关月朗出面制止,「好了,乖乖吃你的便行。」 叶柔喝口茶,软软一笑,嫵媚有之、知性有之,像是随口提起般的云淡风轻,「你们这些男人别老是谈公事,没见单小姐都发愁了吗?」 关月朗低头望了她一眼,另一头的人事经理也笑着搭话,「关总,难得大家齐聚,今晚就别聊公事,说说你跟单小姐的事吧,我们何时能喝到喜酒啊?」 「就是,银河航空的当家不要说想裸婚,少一点铺张都不行。」 这种话题向来是当事人尷尬,参与者热情,单若水几度张口预言,却发现自己半句话都搭不上,因为她完全没想见会有今天这场饭局,他们是法定夫妻没错,却没打算正式宴客,至少,她没这打算?? 但是关月朗三言两语便打发好事者,同时也打碎她的奢望,「家务事还有待安排,有好消息一定通知大家。」 关月朗淡寡的笑容里有着不可触犯的威仪,他这么解释,谁还敢多问,只有叶柔一听「家务事」时脸色一僵,原来自己在他心里竟然依旧只是下属等级,但碍于同僚前辈在场,她不好表露,只能硬撑起笑,「关爷爷呢?我记得当年到你家作客时,他拉着我说对你期望之深,洋洋洒洒列出不少孙媳妇儿的规矩,单小姐肯定有过人之处,否则怎么过得了关爷爷那关。」 这话中有话,就连单若水这呆胞也听得出来,她艰难的嚥下口中的果汁,不着痕跡的望了关月朗一眼。 关家老爷有列出规矩?她符合了多少,又还有多少待努力?婚前他一丁点儿都没提,现在藉由第三者口中得知,饶是粗枝大叶如她,心里也隐隐不舒坦起来。 席上鸦雀无声,可见这问题真是问到关键上,关月朗端起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了晃,扬手对席上所有人先乾为敬,若水的目光随之移动,她以为关月朗被问得哑口无言,毕竟她确实什么长处都没有,学歷还是三流大学文凭,外表跟外贸协会也勾搭不上边,倘若立场交换她也想问句凭什么。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圆场,关月朗在这时拉起她的右手至桌面上,露出无名指上成对的三环戒,轻浅一笑,「他老人家说了,爱屋及乌,没有其他要求。」 既然关家最高指挥都这么说了,再追问下去就是不识好歹,眾人笑开一片,免不了把酒言欢,在关月朗的闢护下,自然是没人敢邀若水喝酒,但是果汁喝多了不免就想跑厕所,她以此为藉口,终于得以出去透透气。 「不会喝酒是吗?」 洗手间外,两人不知怎地就碰在了一块儿,叶柔掏出唇蜜补妆,她擦乾双手,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去。 「有空聊聊吗?」?不待她点头,叶柔便逕自迈开步伐走至包厢外头的庭园造景,若水跟在她身后感叹,感叹自己何时才拥有那份淡定从容的气质。 「单小姐在安业工作多久了?」 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若水一怔,訥訥道:「两年多一些。」 「这么早结婚,不觉得还没玩够?」 若水讶异的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我们结婚了?」 叶柔转身,脸上的笑显然掛不住,「他已经表态捍卫主权,我还能不明白吗?」 见她一头雾水摸不着边际,叶柔内心一涩,苦笑着,「他让你冠上自己的姓氏,就是最好拒绝我的方式,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承认一直喜欢关月朗,七年来从没有间断,但他从不肯轻易卸下心防,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你。你以为今晚真是为我接风洗尘?关月朗从不时兴这套官僚作风,他在宣告,关家有了新的女主人。」 若水一时无语,一直知道关月朗城府深,但不知道竟是如此深沉,她突然可怜起眼前的女人,她其实也不想这样伤害他人,只可惜她拥有关月朗,就是对许多人的伤害。 「你喜欢他哪里呢?他面瘫、又不好相处,老爱训诫我多用脑思考,就连吃醋也不曾见他有过一回,倒是我一天到晚喝闷醋,爱上这样的人其实很辛苦啊,希望他好、又希望他不要太好,拚了命想打鸡血提升自己,可是资质駑钝,恐怕努力一辈子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只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他让我景仰,让我不得不努力迎头赶上,就像泰戈尔曾说,我不能挑选最好的,是最好的挑选我,我唯一不输你的,是拚了命朝他奔去,不替自己留后路。」 如此出人意料的发言让叶柔颇为讶异,她以为,关月朗选择她,只是看中一个傻白甜,实际上,单若水不傻,她只是乐天知命。 这般意外让她的心境更为复杂,心上涩意更胜,在此之前,她始终深信被任命在国外替他开拓江山,虽然距离远,却是有着比谁都密集的联系,总有一天会等到他的承诺,却未料原来一切只是自己臆想,世界上最悲惨的,不是那人的婚礼,新娘不是自己,真相是,他们从没有过开始,有的,只是她的妄自多情。 回到饭局上,若水看着叶柔的笑容里掺了点落寞,她也食不下嚥,喝了碗甜汤便结束晚餐。 返家的路上,若水难得的安静,她将从叶柔那接过的礼物塞到关大少怀里,闷声道:「这本书就算是中文版我也看不懂,送我这个不如送抱枕好,我睏了,想睡。」 关月朗接过东西,也没问她闹什么彆扭,而是趁着红灯空挡取来外套盖在她身上,「睡吧,到家喊你。」 什么嘛,就这么乾脆?都不问问人生什么气? 若水偷偷睁一隻眼,见他开车开得专心,像个没事人一样,想着自己要是突然撒泼起来也奇怪,不如等回到家,关起门来该吵什么就吵什么去,于是缩了缩身体躲回被体温熨得暖暖的大衣里,没有意外的,立即糊涂睡了过去…… 待在细碎的交谈声中醒来,她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家,还被安置在床上睡得妥妥当当,连睡衣也换上。 赤脚下床溜到了书房,若水见他才刚闔上笔电,显然是刚处理完公事,她瞥了眼时间,都半夜了不止,而她还睡得这么香,真不是贤妻该有的表现。 关月朗一见某人立在门口犹豫的模样,开口喊她,「若水,过来。」 她慢慢跺了过去,一眼便瞧见躺在书桌上的书,睡前刚累积的新仇与旧恨一起来,立即瞥了瞥嘴道:「我就看不懂这种书,送我这做什么?你怎么没说我喜欢看的是小黄书?送我那什么的阴影还比较对我胃口,而且我天天面对一个资本家,还需要看什么资本论吗?小光还说我脑袋光滑,她才光滑,他也光滑,你更……」 她像个坏轨的收音机重复着句子,直到察觉关月朗不发一语环胸盯着自己,她才惊觉有些过火,立刻在嘴边比了个拉上拉鍊的动作,警戒地往后跳了一步。 出乎意料的,关月朗居然笑了起来,且笑得如沐春风。 「笑、笑什么……」她结结巴巴的,明明是他做错事了好不好。 他浅笑摇头,好整以暇端坐在椅上,像个包容任性女儿撒泼的好爸爸。 恼羞成怒就是这么回事,原本想挑衅对手一番,但见对方气定神间,像是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单若水更是怒火中烧,不经大脑思考便回嘴,「关月朗,你得意吧,我也不是没人暗恋的,早上才刚被告白来着,没对外宣佈已婚果然是好的,女人还是得保持身价,否则连话都不能大声!」 话音刚落,就见他眼中的笑意敛去,一时嘴快的下场便是关月朗直接开审。 「你再说一次,谁告白了?」那语气夹着锐利,像是落到湖面的微雨,仿若似无,却泛起涟漪。 她本能的缩了缩,「就、就不告诉你。」 这辈子什么时候能轮到她展现高冷范儿一次,机不可失,况且,现在就低头也未免太窝囊,那句话她可还记在心头,选她这种人又怎么了! 「那人,姓李吧?」 「你怎么知道?」若水端起的姿态崩了,狐疑的盯着关月朗,但是一触及他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 关月朗观察力肯定是法医等级,她真庆幸自己没问出口来讨羞辱?? 「也就他看不出你的本质。」关月朗语气竟颇为愉悦。 她一心不能二用,下意识便傻傻地问了,「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这时又昔字如金了? 若水咬着唇想了许久,终于想通了关大少的意思,她顿时激怒,「你非得这么拐个弯损我就是了,既然我这么笨,又何必选我,那个叶小姐不是与你更般配吗?」 这话一出口,她便察觉身旁的男人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关月朗本就自带气场,尤其当他定定望着自己,更是慑人。 老鼠也是知道要躲着猫的,若水一见苗头不对,立刻拔腿就跑,「我想洗个澡先……」 奈何她腿短,直接被关月朗揣住,「待会陪你去,现在先把话说清楚。」 她哪敢说清楚,只能咕噥,「我说的都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有脸蛋有头脑,其实比我更适合你。」 关月朗随手将厚重的『资本论』推开,将她抱到桌上锁在怀里,「你以为我跟她什么关係?值得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有什么关係,我只知道,她偷偷喜欢你七年。」明知道没什么,但是想起她不能参与的那段时日,她心底有失落、有无奈,想起来也慌恐,不自觉便彆扭起来。 关月朗一愣,终于明白她在闹腾些什么。 「偷偷喜欢」,多么孩子气的用词,叶柔要是听了,恐怕只会更不解他的择偶标准。 先前两人见面,她毫不掩饰地问,「为什么不是我?」 他坦然答了她,「即使明白她不是最好,却找不到放弃的理由。」 看着面前想佯装不在意,却掩饰不了心事的某人,关月朗欺近她,在她耳边温言细语:「我们一起道别叶柔,一起回到这称为家的地方,抽屉里的婚证上写的是你我的名字,这代表什么?若水,我们之间没有般配与否的问题,你不用听别人的批评,因为那将永无止熄,事实上,在商场以外我永远输给你。」 说着这话时,关月朗的黑眸紧盯着她,虽没有炙热的爱语,却流转着特异的光彩,单若水这辈子还未见过如此的他,平日里的霸气与凌厉褪去,她感知到了他性子里的恬淡温柔,心里闹得湿润润地,缠绵的暖意在这隆冬深夜里自心底蔓开,她以为自己是loser,原来,她也列入赢家行列了? 「家里的钥匙我多放了一份在公司,你要是忘了可以随时来取。」 这样温情的时刻,他忽然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但是转念一想,这就是过日子,如他所说,现在跟她在一块儿的男人,他们共处在一个名为家的空间、一起共享一床被、一起分享同一杯热茶,未来,她的孩子喊他爸爸,还有什么比在一起的事实更重要,她又何须矫情造作,为了一个其实一点也无需多纠结的女人? 她笑开来,想跳下桌子却被制止,若水不解的抬头,「我饿了,洗澡前顺便替你煮碗方便面要不要?」 关月朗没回答,却是将她拉入怀中,低头抵住她温软的唇,「记住了,你就算再麻烦,也是关家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