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蕴藉

    许芊从熬药中抬起头，额间有些汗珠，脸被热气熏的红彤彤的。

    “什么？”

    自己刚才专心在熬药，没注意到他问了什么，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两包药，明白过来。

    “是因为名字相近怕混淆么？这两味都有毒，几乎不会让人内服，番木鳖更甚，不到半钱就可让人中毒身亡，这个圆板状的便是。”

    手指捏起一片认真地给他讲，不时回过头看着旁边煎的药。

    白夙贞笑着表示知道了，走回叶青这边继续往对应的柜子里放置药材，期间许芊竟是完全集中在熬药那边，不曾看过他一眼。

    ［人家满心的治病救人，你这路子怕是不管用。］

    语气里带着不少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很希望看到我不如意？］

    低着头又拿出一份药材找到相同名字的格子放下，被叶青讽刺也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

    ［白夙贞，你是真的要对那许家小姐出手？］

    ［你要阻止我？］

    ［……你既然说不会有误修道，我又何必管你这闲事？］

    等许芊那边熬完了药，医馆里把前来看病的医患都安置好后，天色都暗了下来。

    她额间散出了些碎发，有些因为流汗贴在脸颊上，身上是挥散不去的苦涩药味，袖子和身上也被药渍沾染，出现一片片污迹。

    “不介意的话请用。”

    面前出现一块洁白的帕子，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见是白夙贞，她摆了摆手。

    “不了，别脏了这么好的帕子，我这身上擦不干净的。”

    他竟然同样在馆中干了一天活，发丝都未乱半分，和他一相比觉得自己此时有些仪容不端。

    “我，还是去沐浴吧。夙贞和阿青，”

    被叫到名字的叶青警惕地朝着声音发出地看过来，让叶芊顿了一下。

    叶青的脾气看起来和他哥哥差了好多的样子。

    “你们可以先随家父用晚饭，我稍后去找你们。”

    许家吃饭都是和伙计们一起，等许芊沐浴后来到饭厅，正好大家都准备开动了。

    “今日倒是在乎起仪容了。”

    许父打趣她，往日她都是和其他人医馆里忙完直接一起吃。

    “爹！”

    皱皱鼻子，桌子下脚尖踢了一下许父，示意他别说了，又心虚地看向旁边。

    一桌的叶青低头无事发生一般心无旁贷吃着饭，白夙贞则是含笑看着这边。

    许父看着一来一往的互动，心里也有了计较。

    之后的日子，便一直如此。

    许芊带着伙计制药熬药，白夙贞与叶青则是做一些简单的活计，若是有腿脚不方便的医患，他二人有时便会被派去送送。

    一来二去也就渐渐的熟络了医馆里的工作，二人有时也能跟着一起做些药，普遍的风寒湿热的小病症也能给看个一二了。

    因为出色的相貌，有不少爱慕者特意来医馆看病，不知怎的知道二人只会看些这种小病，一时间来医馆里的都是发热发寒的女子。

    叶青递给面前人一包小柴胡汤的药包，给旁边的白夙贞传音入密：

    ［这也算功德？］

    白夙贞婉转谢过面前女子的邀约，听到叶青的话掐算了一下，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不算，她们无病。］

    算不得还费个劳什子劲！耐心有些被用尽，叶青站起身子，不顾身后人如何，自顾自去了医馆后院。

    “怎么了，不舒服么？”

    许芊正巧来后院拿点杂物，看到站在院子里发愣的叶青。

    他却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猛地扭过头来看向她，一副惊弓之鸟模样。

    “啊，吓到你了么？”

    她以为是自己打断了他思考有些歉意，心里想这叶青总是如此精神紧绷的样子。

    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递到他面前：

    “这是给高家老太太熬的安神糖，富裕了些。加了蜂蜜所以不苦，我日日见你精神紧绷，许是休息不好，不如吃些试试。”

    “有用？”

    人间的药，对妖也起作用么？

    “嗯？应该可以，但是吃了也不会伤身体，你试一试，若是有用我再予你做些，若没用你便当做吃了个糖。”

    虽然和自己问的意思不是一回事，但他还是伸手接过，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张口吃下一颗。

    “如何？有苦味么？是不是入口化开后觉得呼吸都畅快了些？”

    这是她专门调配出来的一味算不得药的药，高家老太太很满意，她迫不及待想听到第二个赞同的声音。

    本该是没什么用的，但是对上她的眼神他确实觉得心中的一根弦松了下来，虽然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却还是朝着她点点头。

    “那等你这些吃完我再做些。你若累了就在这继续休息吧，我接着忙去了。”

    这是这么多天来叶青第一次和她说话，还认同了她做的药，心情颇好地转身，满脸笑意地回去干活。

    叶青看着她明显欢快的背影，低头看向手中的油纸包，几颗蜜色的圆球靠在一起，倒是可爱，让他想起了几曾何时初得第一抹灵识，在清晨树叶上见到的反射着晨曦的露珠。

    白夙贞，我大抵知道你为何如此了。